路缘猛地睁眼,挣扎着爬起来,透过半透明的阵法墙,看到虞兮站在一众铁甲士兵之间,朝自己飞奔而来。
自己真的死了?
不......殿下肯定好好活着,自己自然也不会死!
我不会死......殿下也好好活着!
路缘挣扎着起身,再定了定神,往护国大阵对面看去,看到虞兮在对身边的一个狐裘锦袍的男人说着什么。
那男人眉眼深邃,神情温柔,听着虞兮说了什么话,转头向路缘他们看过来。
路缘轻轻咽了口唾沫。即使她全身剧痛,视野模糊,耳朵也听不清东西,她还是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审视,令人如芒在背。
那个男人只是浅浅地看了他们一眼,便转头回去继续听虞兮说。
不知虞兮解释请求了多久,那男人似乎终于是应允了,抬手,手中凝聚了许多灵力。
他五指一动,路缘等人骤然失去了支撑,狼狈地跌倒在地。许多士兵快步走上来,将一行人拉进护国大阵后,然后护国大阵马上又闭合。
路缘被拉得眼前发黑,一时趴在地上起不来。虞兮一步上前将她抱住:“姐姐!”
路缘脑子发昏身上剧痛,却还是循着本能和熟悉的气息回抱住虞兮。
虞兮抱着路缘直抹眼泪,又伸手去将阿尔木拉过来,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阿尔木的脸:“这是怎么回事......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阿尔木情况比神智不清的路缘好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刚想开口就剧烈咳嗽起来,还咳出了许多血沫。
虞兮吓了一跳,一旁的沙利文便说:“先将这些人安顿下来吧。”
虞兮点点头,将路缘和阿尔木交给上前的月氏侍者,起身整了整衣冠,对沙利文欠身行礼道:“多谢王子殿下相助。”
沙利文轻笑一声,摆摆手,道:“你们家还真是奇怪,公主妹妹,将军哥哥,现在又蹦出来一个......妖兽姐姐。”
虞兮猛地抬头,有些惊讶沙利文这么轻易就看出了路缘的身份。
虞兮微微扯了扯嘴角,道:“并不是亲姐妹......只是情谊格外深厚,便唤了姐姐。”
沙利文了然点头:“啊。”
路缘、阿尔木和那些鬼蛮人都被带走了,沙利文与虞兮也转身往回走。虞兮在回去的路上便心事重重的不再说话,倒是沙利文开口问道:“殿下准备将这些人怎么办呢?”
虞兮一愣,看向沙利文。
沙利文却不看他,直直地看向前方:“那两位一位是你姐姐,一位......看似是你妹妹。这二人你定是要带回周国的,那么其他人呢?”
虞兮还没反应过来,沙利文继续说:“那些人看起来只是普通的鬼蛮平民,你姐姐仁善,带上他们一起逃亡。现在鬼蛮与周国正交战,周国自己现在也不好过,你还能将他们带回去么?”
他这话说完,虞兮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他说的话在理,虞兮是不能将这些人带回大周的。
虞兮看着沙利文。
沙利文微微扭头,迎向她的目光,陡然笑了:“哈哈,殿下是准备请求月氏收留他们么?”
虞兮抿唇,知道自己理亏,没说话。
沙利文笑道:“殿下也知道现在时候不好,哪儿来的余粮养这些人?”
之前说支援大周的时候粮食随随便便拿得出来,这个时候又说养不起这几口鬼蛮人了,不过是不愿意罢了。
但这些人也不能又扔回去,扔回去岂不是太背信弃义了么?
虞兮咬咬牙,说:“我留三百两纹银,换这些人在月氏商队里谋个生路,可好?”
沙利文思量片刻,笑道:“可行。不过他们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这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虞兮松了口气:“那我先代他们谢殿下救命之恩。”
沙利文笑着摆手,道:“救命的不是我,是你。你们周国啊,还真是多仁善之人。”
虞兮被夸得一头雾水,不过也笑着迎合了一声。
·
月氏并没有仁善到专门给这一队鬼蛮人腾个房子出来的地步,甚至没有让他们进城,只是在城外搭了几个毡帐让他们住。
毡帐外支起两口大锅,一锅煮吃的一锅熬药。路缘与阿尔木单独在一个毡帐里,二人此时都昏迷不醒。
虞兮守在榻边,霍秋然也在这里陪她。
“这就是你的那个侍女?”霍秋然抱臂靠在一边,问道。
虞兮点点头:“是。她出身铜雀台,实际上是妖兽。”
霍秋然听到妖兽俩字儿就想起来之前去鬼蛮时看到的妖狐,抿了下唇,脸色不好。
虞兮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问:“怎么了?”
“无事。”霍秋然又朝阿尔木努努嘴,说,“那她呢?”
阿尔木瘦得很,一路走来又蓬头垢面的,几乎看不出原貌。躺在那里盖上厚实的被褥,被褥几乎没有起伏。
虞兮看了阿尔木一眼,道:“她叫阿尔木,是鬼蛮之前的大祭司家族遗孤。”
霍秋然有些惊讶地挑眉,问:“几岁了?看着真是瘦弱。”
虞兮:“今年应当是十三岁了。”
霍秋然略一点头,却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一时却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不对。
她上前几步在阿尔木榻边坐下,抬手点了一点阿尔木眉心,输入一点灵力,探了一探阿尔木的灵脉。
没什么问题,只是似乎受血雾侵蚀格外严重。
虞兮走过来:“怎么了吗?”
霍秋然收回手:“......无事。”
她又看了一眼昏睡的阿尔木,问道:“你真打算将她们带回大周?”
虞兮道:“路缘姐本就是妖兽,可以参战,或者在后方支持农桑也是好的。阿尔木知道许多鬼蛮的秘术,应当是可以帮忙破解血池秘术。”
她既然都这么说了,霍秋然也没有异议,只是问:“你同陛下说过了吗?”
“尚未。”虞兮说,“等商大人和尹大人等人买粮回来,嬴哥哥就准备南下剿匪。此后再休养生息一两年,便可以着手准备北伐了。”
霍秋然不知想到了什么,重重地点了点头。
虞兮笑着牵起霍秋然的手,道:“等她们醒了我们就回去。”
霍秋然也点头:“好。”
·
路缘明明是透支得最厉害的一个,醒来却是最早。醒来前她正做着一个噩梦,梦到鬼蛮血雾不断地往南方蔓延,姬宇,嬴惑,虞兮,还有铜雀台的诸多姐妹都被血池腐蚀成了具具枯骨。她惊叫着惊醒,手马上被握住。
“路缘姐,姐姐!”虞兮赶紧抓住她,“是我!你已经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