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炳秋知道他想说什么,抬手止住他的话头,说:“让他们暗算一次倒也罢了,还能让他们暗算了第二次?之前是我治军不严,往后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真当我霍炳秋是吃素的了!”
嬴惑无奈地笑,霍炳秋又说:“你且安心,就算他们能调动鬼蛮兵马,也不会是多厉害的正规军。这次来的不就是一碰就碎的残军?”
嬴惑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理,鬼蛮不会因为自己而频繁调兵,便也稍稍放下了心。
嬴惑伤重,不宜久坐,霍炳秋待了一会儿便要走了。临走前他看了一眼又重新睡去的嬴惑,叹了口气,嘱咐韩峰好好照看着,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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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京城,两个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一户大院。
此处正是顾府。
姬宇执意不开揽月堂,许多与顾家有所牵扯的官员也纷纷左迁,顾思之不可谓不落魄。但此时院内依然富丽堂皇,乍一看去可能觉得清雅,实际上什么桌椅摆件全是上等货。
顾思之也不要人随侍,正躺在躺椅上独自坐着喝闷酒。
年过不惑,却遭此大难,怎能不糟心?糟心着糟心着,又开始想念儿子。
不知顾矜伐在前线过得怎么样?他往押送罪犯的押运官那儿塞了银子,顾矜伐应当不会吃什么苦头。再之后怎么样,就得顾矜伐自己去争了。
正想着,夜色深重,顾思之觉得冷了,起身回房。
躺椅骤离了人,嘎吱嘎吱地晃,恰到好处地掩盖了某些脚步声。
顾思之进屋,屋门自然而然地自动关上。他并未发现什么不对,抬起手松了松筋骨,开始慢悠悠地更衣准备入睡。
正在脱下外袍之际,顾思之听到一丝隐秘的、不和谐的声音。
他猛地转身,将将脱未脱的外袍挥手一扬,不知卷到了从哪里射来的毒针,被顾思之心有余悸扔到一边。
有刺客?!
顾思之心有余悸地后退一步,抬手飞快地掐了个诀,想要将屋里的阵法召唤出来;然而不等阵法升起,屋外的刺客就突然冲了进来!
两个黑衣人动作迅捷如风,手持短匕直接冲了上来!
顾思之手一翻,召出自己的本名长剑,往前一扫,将刺客逼退,又连退几步,一脚踢飞一旁的矮凳,阻挠刺客的步伐。
刺客劈手就砍翻了飞来的矮凳,一刻不停地朝顾思之冲来!
短匕转瞬就到了眼前,顾思之反手格挡,一脚踹在来着腹部,将他踹飞出去;扭身又撞上另一个刺客,顾思之一时不查被短匕刺伤了手臂,暗骂一声,反手扭住刺客手腕,狠狠一扯!
刺客发出关节错位后痛苦的闷哼。
顾思之趁此机会扬声喊人:“来人!有刺客!”
刺客见势不好发了狠,两方夹击,刀刃直指顾思之咽喉!
顾思之眼神一变,戾气马上从脸上浮现出来。他并不格挡,将长剑往地上一插,一股澎湃的灵力猛地泵出,两个刺客瞬间觉得自己手中的短匕不受控制,竟脱离自己的掌控,倒转刀刃指向了自己!
刺客们陡然意识到不对,想要逃走却来不及了,匕首的刀身竟寸寸龟裂,分裂成无数小铁片后又聚合成两根带刺的铁链,猝不及防地将二人的脖颈勒住!
二人挣扎不及,顾思之猛一握拳,锁链瞬间收紧,鲜血从两个刺客脖颈处汹涌溅出!
二人剧烈挣扎了两下,片刻就不动了。顾思之又用灵力确认二人死透,才松了锁链,有些气喘地上前。
此时侍卫才到,进屋一看大为惊惶:“大人!”
顾思之抬手制止他,在两具尸体身边蹲下,在尸体身上检查一番,发现夜行衣内衬里绣的龙衔燕纹。
顾思之微微眯了眼。
与此同时,难言的愤怒和兴奋从他胸中升起,令他大笑出声。
好哇,皇帝已经迫不及待了吗?
那就看看谁手中的刀更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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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边烛火一跳,姬宇陡然心悸一瞬。
他很快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堂前燕有两个失了控,现在被人摧毁了。
堂前燕是用秘术制成的肉傀儡,有一定自己的思想,但绝不会背主,亦不会失控。失控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另外操控了他。
竟还有人能够压过自己对堂前燕的控制,去操纵他们?
现在还害得他们被摧毁了。
姬宇略一思量,就推出了是谁干的好事。
堂前燕并未出京,那就不会是外面的人干的事;京中修为能堪堪压住姬宇的就那么几个,更何况堂前燕这些日子没接触过什么人。
姬宇眸色一暗,轻轻将笔搁下,咔哒一声。
秦汉策。
秦汉策出身疑点很多,极大可能就是鬼蛮细作,会一些操纵傀儡的把戏不奇怪。更何况那两个堂前燕之前确实是去秦汉策的府上找密信去了,那时被动了手脚也未可知。
可他拿堂前燕做了什么,为何此时堂前燕才被摧毁?
他一时没想出来个头绪,另外的堂前燕就从阴影中浮现了出来。
堂前燕本有十二个,前去揽月堂找密信折损了一个,现在又折损了两个,姬宇想来都觉得头痛。旁的堂前燕都潜伏在京城乃至大周各地为姬宇刺探情报,现在这个不知是刺探到了什么情报,前来汇报。
这个堂前燕道:“金匮与天牢今日前望顾府,未曾出来,如今与我等失去了联系。”
姬宇扶额不语。这二人竟是去了顾府?
虽他确实准备派人去探一探顾府,但也不是现在啊?如果真是秦汉策操纵堂前燕去顾府,他去做什么呢?
无需他多想,面前的堂前燕就说:“勾陈得信,此二人擅自前往顾府刺杀顾思之,失手被杀。”
姬宇猛地站起身来。
秦汉策何必刺杀顾思之?无非就是要激起顾思之与皇帝之间的矛盾!
这明明是秦汉策给他带来的麻烦,他却不可救药地兴奋了起来。
他知道该怎么将顾思之钉死了......顾矜伐的罪不至于连坐,揽月堂的火烧不到他身上,寻常罪责又抵消不了他的声望与功绩......
但是如果他要造反呢?
姬宇越想越觉得血脉喷张,抬手将堂前燕招来,低低絮语几句。
窗外的夜色依旧宜人,尚未感受到京城即将到来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