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根本没必要,只是他想找点事做,不想松懈下来让思绪蜂拥进来,然后再选择把头埋进沙子里装鸵鸟,活在梦里。
“别活得像妈妈,自私一点,最好够冷血。”
孔彦泽断断续续地做着梦,怪诞的梦境和回忆夹杂,他醒了又睡去,又惊醒又强迫自己睡着。
妈妈,好不容易来看我,为什么又让我想起这句话呢?
孔彦泽已经不知道自己哭没哭,黑沉沉的卧室里安静地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他转过身,闻到那丝浅淡的檀木香气。
孔彦泽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在想,家人的梦醒了,关于周叔叔的梦他还能做多久。
没关系,他攥紧心口,没关系,他还能上台,他还有梦想,还有芭蕾。
那是他自己的。
他醒来的时候,竟已经中午了,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时,他还有些呆愣。
叩叩叩
三声敲门声,管家开了门低着头回避,轻声说道:“小少爷,先生说到了中午就得叫您起来吃点东西了。”
孔彦泽这才缓过神,他现在在小南苑,在周叔叔这。
“周叔叔呢?”
管家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孔彦泽,少年低头吃着东西,眼皮晕红,脸颊莹白,睫毛盈光,眼肿了一些显然是没睡好。
“先生今天去开会了。”
“开会?”孔彦泽真以为他是不管国内这些产业的,只是度假来了,下意识问了一下,而后察觉到不妥。
“抱歉。”
管家让人拿了一条冷毛巾,摇摇头说道:“小少爷客气,先生最近是有点忙。走之前交代了让我们问您的意思,想多住几天,还是今天回去。”
孔彦泽拿毛巾捂着眼睛,久久沉默着,他总要面对的。他想起抽屉里藏起的那张卡,一个他一直藏在心里的计划跳了出来,离开。
不行,离排演还有半个月,他准备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有机会以首席的身份站在剧院舞台上,不能轻举妄动。
冷静,冷静,要冷静。不能急。
“麻烦您了,一会送我回小观澜吧。”
孔彦泽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他总有种脱力的感觉,但还好有根撑住他的绳子,让他不至于真的下坠到他自己都不敢想的地方。
“先生,小少爷回去了,让我转达他的谢意。”
周柏乔垂着眼整理袖口,他看着随和,但身上的正装都是传统的裁剪,基本上套装都是穿齐整的,也不喜欢太夸张的配色花纹,只有袖扣会带点亮色。
或者是配那个花朵的蓝宝石胸针,周柏乔不喜欢花,但却经常佩它,问起来连他自己也愣了一下,也想不起它的来历。
“按他的尺码准备一套他用的衣物用品。”周柏乔听着管家的细致的汇报,而后吩咐了一下。
“日常衣服配些舒服的,不用太花哨。”
管家笑而不语,只在最后问周柏乔:“那先生您看先放在哪里?”
周柏乔抬眼看了一眼管家,手指取下袖口的宝石袖扣,笑了一下。
“主卧。”
孔彦泽回到小观澜任何人都不见,每天天还没亮透就揣着鸡蛋,去练舞,整整一天他几乎不出去,饭也在练舞室吃。
汗水滴溅到光滑的地板上,他穿着练功服对着镜子不停地练着动作,旋转,大跳,随着音乐,肢体的摆动仿佛有某种韵律,轻盈自由,肢体顿挫间随着音乐缓急表达着某种不能言明的情绪,好像在讲一个生动美丽的故事。
孔彦泽几乎忘却了一切,这是展示人体美的盛宴,他无疑是最值得欣赏的,而同样也是缔造一个他自己的国度。
他坐在木地板上筋疲力尽,伸长了手臂搭在压腿的木杆上,汗水打湿了衣服贴在他的后背,前胸,头发也水淋淋的。
“彦泽,多歇一会吧。”
孔彦泽没有搭理,只是揉着脚腕慢慢平稳呼吸。
常秋逸走过来,伸手拍他的肩膀,孔彦泽控制不住心里翻涌的寒意打开了她的手。
“谢谢。”
常秋逸也盘腿坐下,没有在意他的冷淡,这么一段时间,他拒绝和任何人交流。但孔恒没有找他麻烦,方子景和王之砚只是打了电话没有多余的动作。
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来平静安好的时候,只是他们明白,这些都是泡沫一样,轻轻一吹就露出底下狰狞可怕的面目。
“那天你去了小南苑,周先生带你去的吗?”
孔彦泽仰头灌了很多水,靠在墙壁上,眼皮半眯感受着窗外投射进来的和煦日光,他嗤笑一声。
“是,周叔叔出面把我接走的,在小南苑住了一晚。”
孔彦泽支起一条腿搭着手,掀开眼皮看着常秋逸,眼神有些陌生的冷淡和嘲讽,他从前从不会让这样的情绪对着他认为的家人。
或许,她也不是家人。
“还想问什么?他上没上我?”
常秋逸忍不住皱眉低声:“彦泽!”
孔彦泽扯出个笑,歪头看向她:“怎么了?嫌我说话太直白?你们都敢这么做,还怕我挑明说吗?”
“不是王之砚就是方子景,或者他们两个,或者更多。”孔彦泽哽了一下,转头将眼眶的潮意逼了回去。
“你们不是都帮我选好了吗?”
常秋逸看着他,日光照在她身上,她笑起来却没有一丝温暖的感觉,她轻声像呢喃一样。
“怪我,都怪我。”
“我纵得你太天真了。”
这段时间,孔彦泽已经反复领教天真、幼稚、笨,周柏乔说得稍微好听,说可爱。也许都是对的。
孔彦泽苦笑着问:“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常秋逸没回答他,只看着孔彦泽说道:“周柏乔帮了你一次,你觉得要怎么才能让他帮你第二次?”
“我不需要他帮。”
“那你准备好被孔恒送到王之砚或者方子景那吧。”
孔彦泽看着常秋逸离开,慢慢抓紧手指。
冷静,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