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曼侬平时的色彩习作已经很好,她可以一比一地临摹出最标准的应试答卷,这是令人羡慕的能力,但很多人通过练习也可以达到——吴真一直是这么自我安慰的。
可在这一幅画的对比下,才知道她平时交上来的那些色彩作业是多么的死板,庸俗,油腻,完全只是在敷衍了事而无用心。技术可以磨练,虽然普通人做一万次也赶不上天才只做十次,身为画者的灵气却是可遇不可求的。
吴真从小学画,在画室看见过很多比自己画得好的人,此刻仍不免感到一股强烈的心酸——是学艺术的人常常会有的心酸,热爱艺术而没有艺术天赋的人看见被上帝点中的幸运儿们时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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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曼侬已经有好几年没睡过这么深邃的觉,最后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强行从深度睡眠中挣扎出来时,她的头真的疼得非常厉害,身体软绵绵的动弹不得,有一种睡眠时间过长导致的疲倦。
“喂?”周曼侬拿起持续发出噪音的手机,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扬声器里传来清晰的男声,听起来有点难以置信,“你还在睡吗?”
周曼侬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努力眯着眼看了很久才看出准确的时间。
P.M 4:38。周曼侬花了一点时间来反应,哦,她是睡到了次日下午四点多。
撑着半坐起来环顾四周,整间宿舍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不知道是没人叫她,还是有人尝试叫过但叫不醒。
更糟的是即使睡了这么久,她好像也并没有好一点,只觉得嗓子疼痛异常,又干又辣,想喝一口水却没有力气起床。
“喂?是我,许袂,你还在发烧吗?”
“喂,”她极度沙哑地说,“我知道是你,等等,我喝口水。”
周曼侬挣扎着爬起来,她昨晚早有准备,在床边放了一瓶水,然而现在只是打开这瓶水喝上一口,都要消耗掉她许多体力,
一口气喝了半瓶水后,周曼侬感觉稍微好一点,她又拿起手机,“还在吗?”
许袂在另一头说:“你退烧了吗?没退的话,要不要我带你去看医生。”
周曼侬眼皮沉沉地往下坠,“这里有医院吗?”
“镇上有卫生院,你旁边有人照顾你吗?”
周曼侬笑了一声,重新找个舒服的姿势半躺回去,“许袂,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电话那头沉寂了十几秒,周曼侬仿佛可以听到他斟酌的呼吸声。
随后他低声说:“这也不算什么好,你生病了。”
“但是你担心我,”生病让她思维迟缓,也让她不想那么多,有些话自然而然地说出口,“人不会无缘无故担心另外一个人的。”
她还是想睡,很多时候越是睡得久,深睡的余韵就越悠长,靠在枕头上,整个人像是被好多只手抓着,又快要陷进黑甜乡里。
许袂一时没有回应,他挂断了吗?还是后来说了什么?其实她也不是很在意。
不知道是过了五分钟,还是十分钟。
门在这个时候被打开,这本来就是集体宿舍,进来的可能是任何人,昏昏沉沉的周曼侬没有因此被惊醒。
直到男人矮胖的身体覆盖到她身上。
那张腥臭的嘴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李昌的手已经伸进她的衣服里,夏天睡在竹席子铺的床上,只盖了薄薄一层毯子,不能更方便他行事。
周曼侬这时连尖叫都尖叫不出来,她处在一个比平时迟钝很多的状态,大脑完全一片空白。她没有力气,只能绝望地小幅度挣扎着,手伸到枕头下摸到一样物什,然后朝着覆盖在自己身上的活物狠狠扎去。
男人遽然发出杀猪般的痛嚎,站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他的手臂上被扎出一道长而并不很深的口子,正汩汩往外冒着血珠。
周曼侬用尽全身力气从床上坐起,手里握着一把美工刀,相比这威慑力有限的武器,她的眼神里却燃烧着一股疯狂。
“过来啊,今天我和你必须死一个。”
怎么扎穿的不是他的动脉呢?她真心这么想。
李昌也看出来了,她是来真的。
李昌这个人,色心并没有胆子大,他并非彻头彻尾的丧心病狂,依然要受社会性的制约。本质上他很怂,没有为了满足那点欲望豁出一切的打算。他享受的,恰恰是倚仗手里那点只对年幼无知者生效的权力,令对方无法说不。
而不管他做了什么,他对自己的定位并不是一个强.奸犯。他觉得他今天来这一趟,不会遭到激烈的反抗。一般也确实是如此的,只要女孩没有反抗得十分惊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会当成她们是半推半就,为他所征服了。
可实际上,周曼侬才是光脚不怕穿鞋的那一个。
李昌为她的话语和姿态震慑,其实他毕竟是男人,想要压制生病的她是很轻松的。可他也是清醒的,面对这种局面,就要掂量掂量后果了。
如果今天她因为病无力反抗,被他得了手,他可以在后来轻松将其美化成你情我愿,一段值得吹嘘的回忆——他自己是真这么相信的。但如果周曼侬是这么烈的一个货……他原本可没打算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李昌不敢在今天再做些什么,但又不甘心就此离开,他一边后退,一边嘴里开始骂骂咧咧的不干净。
“臭表子,早八百年就不是处了,在这装什么贞洁烈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天干嘛去了?和小混混开房去了吧,昨天晚上还不是穿着别人的衣服回来的?人人都上得的破公交汽车,我就上不得……”
周曼侬双目血红地目睹他离开这间宿舍,在他整个人踏出去的那一刻,快速地下床跑过去把门反锁上,然后全身脱力地从门边滑坐在地上。
她耳边嗡嗡的,感觉好像坐了很久,实际上可能只有一两分钟。
现在彻底安静了。
忽然,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紧张地,焦急地,很微弱的声音在房间里。
“周曼侬?周曼侬?周曼侬?周曼侬……”
周曼侬环顾四周,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听,随即心念电转,有什么在她的脑袋里一闪而过。她站起来走回床边,从枕头旁拿起自己的手机,上面还在显示通话,时间长达二十多分钟。
“喂?”她再次把手机放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