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曼侬挑了挑眉,顺口问道:“你去哪啊?”
许袂大概没想到她会和他说话,目光漂移转开,“回家。”
周曼侬想想也是,三中这时候差不多放暑假了。
“你到哪一站啊?”
“琅里。”
坐在附近的几个人都忍不住看向他们,周曼侬平时在画室很少说话,但她又很引人注意,今天忽然和一个半路上车的男生搭讪,听这对话也不像是认识。
一个叫林梦的女生插口道:“帅哥,我们也去琅里的啊,我们是画室组队去写生的。”
许袂听了没出声,眸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周曼侬。
林梦见他压根不理她,有点尴尬又假装不在意。
周曼侬本来没打算再说什么,忽然见李昌转过头来看她,又好像有蜘蛛在小腿上爬。
许袂上车走进来的时候,周曼侬有一个很深刻的印象:他真是高。南方男孩子上一米八挺难得的,比她高的都不多,李昌在他面前就更是侏儒人了。
周曼侬没想太多,就露出了虚假的笑,用一种很亲昵的语气说道:“真是的,要回家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许袂迟疑了一下,露出略为疑惑的神情,“为什么,要和你说?”
周曼侬忍不住想翻白眼,她的外表固然让她遇到很多糟心事,但也因此,不管她是再怎么不可理喻,一般男生不会这样不接茬。
但她还没来得及翻,大巴突然又是一个转弯,周曼侬上身往前扑,差点被颠得离开座位。
好不容易稳下来后,她虽然难受得要死,但仍不怀好意地想看看许袂扑街没有。
让她失望了,许袂站得出乎意料地稳,脚下可能也是踉跄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稳住了。
周曼侬抬头看着他,觉得食物残渣和酸水翻涌着往上冒,她以为像之前一样,只是想吐而不会吐,然而──
“哇──”
她吐了,而且正好吐在许袂的外套上。
周曼侬吐完后直起身子,用手边一直准备着的纸巾捂住嘴,“不好意思,真对不起。”
其实她心里并没多少歉意。
许袂脸色很难看,他长得就像是有洁癖的样子,也确实有洁癖,接过周曼侬递给他的纸巾艰难地擦着,却很有涵养地没说什么。
周曼侬没吐多少东西出来,她早上极其没胃口,也预想到可能会吐,根本没吃什么东西,但有味道是肯定的。
又过了半个小时,大巴抵达琅里。
到了下车点,周曼侬觉得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她以前也坐过车,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难受。
许袂拿好自己的行李和包,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还是那么一副淡漠神情。
他似乎犹豫了几秒,忽然脱下酸馊馊的外套丢在她腿上,在周曼侬不可思议的眼光中下了车。
他什么意思,难道要她给他洗外套?
周曼侬从来不五讲四美,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起身想追上他把外套还回去,却突然察觉到一件很尴尬的事。
她回过头看着沾染了血迹的座位,一时错愕。
众人陆续下车,写生队的画具不好放客舱,集中堆在车身下部的行李舱中,这会所有人都围成一团等着拿自己的东西。
因此暂时没人注意到,周曼侬拿着行李箱下来,腰间系着那件沾有她呕吐物的藏青色校服,走到正站在路边打电话的男生身后。
她不是故意的,但听到了他讲电话的部分内容。
“──对,他超过额定乘员了,车上只有三十个座位,有六个人都是站着的,车牌号是……”
许袂挂掉通话,转过来看到她,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周曼侬似笑非笑,“他把你送到了啊,你还举报他?”
许袂不以为然,“他把我送到,我给他钱了,举报是另一回事。如果他继续这么开车,早晚有一天会出事。”
“哦,你很守法度嘛。”周曼侬恍然大悟,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起来,“那你这么知法守法的人──你之前为什么帮我逃跑,那天又为什么放我走呢?”
许袂微微一怔,没想到她突然旧事重提,眼神不自然地移开。
周曼侬狡黠地冲他眨了眨眼,“许同学,你很双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