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了的幼崽依然瘦弱,可精神头却大涨。兴许是意识到母亲的□□不能满足自己,它们争先恐后地挤到母亲胸前,小脑袋一下一下蹭着母亲的下巴,哼哼唧唧地抱怨。
母狼嘴巴一拱,将顽皮的那只拱翻了个儿。幼崽亮出柔软娇嫩的腹部,任由母亲温柔地舔舐。
窝外,冻血残骸依然触目惊心。
窝里,却尽显生命的缠绵。
衣身轻轻揩去母狼眼角的泪珠,低声道:“你是为了不被发现窝里的孩子,才故意引开猎人的吧?”
想起之前看到母狼一边逃避猎人的追逐,一边回望的情形,她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母狼以为远远地引开猎人,以自己的性命为饵,就能护住孩子免受伤害。岂料,饥渴难耐的幼崽等不到母亲的归来,竟纷纷顺着山缝爬了出去。那狭窄细长的山缝,可以挡住任何大型动物。然,于娇小的幼崽,却毫无作用。
或许,幼崽的哭嚎引来了宿敌。于是,失去了母亲庇护的幼崽,遭遇了灭顶之灾。唯有最弱小的两个,因无力爬出窝,反而躲过一劫。
母狼枯燥的毛发有些扎手。
在这个食物丰盛的秋季,它本该饮食无虞——不同于生活在草原上的狼是家族群居,雪狼以一夫一妻的方式生活。在母雪狼哺育幼崽的阶段,公雪狼则担负起为整个家庭猎食的责任。可是,很显然,在这个家庭里,并没有公雪狼的痕迹。
嗷嗷待哺的幼崽,饥寒交迫的母狼,在大雪山冷漠又高傲的注视下,演绎着生命的脆弱和顽强。
衣身心情沉重地挤出山缝。
她望着血淋淋的雪地,闭了闭眼。一缕微风无声地飘起,贴着地面,轻轻地吹着。雪花飞扬,卷起细细的雪雾,笼罩住那片不忍入目的现场。
雪花翻滚着,聚成团,团成球,将一块块冻硬的残肢包裹起来。
雪雾散去,大地一片洁白。几十步外,突兀地立着一处雪丘——那里,原本是一块平地。
雪丘如坟。
菲菲是个心软的女孩子,很是为可怜的幼崽掉了几滴眼泪。
衣身莫名其妙地瞅着它,“你哭什么?”
“咕咕,咕咕。。。。。。”——呜呜,我难过。。。。。。
“自然界不就是这样吗?弱肉强食,谁厉害,谁称王。”虽则衣身也很同情这一家子,却并没有泛滥且无用的圣母情怀。
“咕。。。。。。咕咕咕。。。。。。”——道理上讲是没错啦,可是。。。。。。衣身你还是不是女孩子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酷无情?
“好吧——”衣身双手抱肩,板着脸冷冰冰道:“冷酷无情的我,决定将你最爱的羊油渣统统送给可怜的小狼崽。如何?”
“咕?咕咕咕咕!”菲菲的脑瓜子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什么?你太残忍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不再是你最爱的小心肝儿了嘛?呜呜呜,衣身你喜新厌旧!哦,我的心都要碎了。。。。。。
冷酷又残忍的衣身两指拎着菲菲的颈翎,装作没看见它努力挤呀挤也没挤出眼泪的大眼睛。
食物充足时,幼崽简直是一天一个样儿。
它们习惯了窝里那个不属于母亲的气味,更是练就了对呱噪的“咕咕”声充耳不闻的本领。有时候,它们故意装作看不清的样子,跌跌撞撞地冲向挡在前方圆滚滚的毛球。毛球被惊得拍着翅膀飞起,幼崽们奸笑着交换眼神,齐齐扑向香喷喷的肉糊糊。
是的,它们现在已经可以吃糊糊了。
母狼的腿伤也痊愈地很快。它显得很惊讶——毕竟,它不是第一次受伤,很清楚这么重的伤需要多久才能康复。
伤腿好得快,意味着它不用再为猎食而担心,可以在食物匮乏的季节到来前积蓄足够的体能,也无惧可能导致幼崽夭折的其它风险。
如今,它只有两个孩子了。它一定会保护好它们,不让它们再受丁点儿伤害!
虽则博格列桑大雪山的一年四季都是白雪皑皑,其实,细细体会之下,还是能感受到季节的轮转更迭。
丰饶的秋天就要过去,凛冽的寒冬即将到来。
狼崽已经会为争夺食物而打架了,龇出幼嫩的牙齿,一跳一跳地扑向对方,然后得意洋洋地低吼或者哭哭啼啼地逃跑向母亲告状。
每天,都会来这么几出。
母狼外出猎食时,衣身就不得不充当裁判。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兄弟俩的官司,向来是断不清的。为此,衣身很是头疼。
这日,母狼回窝,吃得腰腹滚圆,还不忘给衣身稍带了一条肥壮的雪鹿后腿。
衣身嫌弃地捏着鼻子,将鹿腿推回去,“我说过多少遍了——我不吃这种血里呼啦的玩意儿!你自己吃饱就好,不用管我。咱俩不是一个口味。”
雪狼没睬她,反脚就将鹿腿踢到幼崽跟前。两个小东西乍得礼物,先是吓得直蹦跶,随即欢喜地围着鹿腿团团转,转了几圈后,趴在地上一下一下地舔舐着鲜美的鹿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