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身拼命地跑啊跳啊,拼命地追逐着那些淘气的药丸。她一手攥着丝袋,一手将好不容易抓到的药丸用力塞进去,然后用力一拉丝绳,令袋中想要逃之夭夭的药丸无所逃遁。
她狞笑着继续冲向下一个药丸——小样儿!你们一个个的,谁也休想从我的眼皮子底下逃跑!都乖乖地跳进袋子里来,让我把你们一个个都吃掉!
她追得气喘吁吁,偏生那些药丸灵活得紧,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围着她兜圈圈,就是逮不住。衣身生气了,手掌一张,一只细长的乌亮棍棍现于掌心。她握住棍棍,左一划,右一拨,半空中突然卷起两道劲风,如驱赶羊群的皮鞭,将四散逃窜的药丸都赶到了一处。那些药丸见逃跑无望,只得各个儿垂头丧气地排队钻进丝袋里。
衣身得意地哈哈大笑,将丝袋高高抛弃,手中棍棍当空一指,嘴巴里不知道叨叨了什么,袋口的丝绳便自动打了个结实又漂亮的结。丝袋缓缓飘落,落在衣身腰间,老老实实地攀在她的腰带上,驯服又乖巧。
衣身的笑容越来越大,笑声也越来越响——直至猛地从梦中惊醒,她犹自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醒来的衣身一手压着咧了好大的嘴角,一手去往腰间摸。糟糕!丝袋呢?她顿时慌乱,一骨碌翻身起来,却见丝袋被压在身下——大抵是她在做梦不老实,翻身时丝袋落了下去。身下硌着石子般硬的药丸,她竟然还能做个欢畅的好梦,可真是难为她了哈!
彻底清醒过来的衣身细细打量着手中的棍棍,努力回忆着梦中的情形。
她有种莫名的感觉——这棍棍本就属于她的!虽则在记忆中并没有棍棍的痕迹,可直觉告诉她——她是棍棍的真正主人,从来都是!
可是,她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根奇特的棍棍呢?
衣身学着梦中的动作,三指握住棍棍,凌空虚虚划出一道曲线,然后瞪大了眼睛——呃。。。。。。啥也没发生。
再来一次。
呃——还是没动静。
在梦中,叨叨的那句话是啥来着?
衣身一遍一遍回忆着,一遍一遍练习着。十遍、二十遍。。。。。。突然,一股气流凭空生出,吹得衣身额发乱舞。
她顿时大喜——啊,原来是这样哒!
这一瞬,衣身似乎突地越过了一道门槛。她的记忆之门被一双无形的手猛然推开。门后,是她尘封已久丢失已久的记忆。
然而,虽然跨过了那道门槛,可门后,却是烟雾朦胧,如重重迷障,遮蔽着她的双眼。她的记忆仿佛是被深深掩藏起来的宝藏——明明知道它就在那,却怎么也找不到入口。直觉告诉她那不过是咫尺之遥,触手可及,可心底的迷惘却提醒衣身,该如何迈出这好似跨越千山万水的一步?
晚上,谢老头是被主人家送回来的。
老人家年岁大了,嘴巴变得如小孩儿一般贪吃,可酒量却差了很多。一顿酒席,吃得迷迷糊糊,直至躺在自家榻上,谢老头犹自嘀嘀咕咕,“再给我倒半杯,对对,半杯就好。。。。。。”
翌日清晨,衣身熬了锅清粥,在粥里放了一小块药丸。谢老头喝得直皱眉:“下次别买那家的灰米了——怎地米里竟掺着这许多沙子?真真奸商!”
衣身试探着问:“爷爷,您有什么感觉吗?不一样的感觉?”
“啥感觉?硌牙的感觉!”谢老头气哼哼道,“哪天我非得到镇上砸了那米铺去!”
“啥感觉都没有吗?”衣身不死心。
“不想喝粥的感觉算不算?”谢老头越喝越生气,索性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拍,“不喝了!气饱了!”
衣身端过谢老头的碗,啜了一大口——嗯,那硌牙的,就是碾不碎的药丸渣渣了。一口粥下腹,暖融融的气息顿时滋润着肺腑,甭提多舒坦了!
衣身困惑地望着爷爷的背影,思忖着为什么爷爷会没有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