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探的人偷偷瞄了一眼身材精瘦却双臂强悍地筋骨毕露的老板娘,飞快地溜了。
新鲜、可口、廉价,外加用了点售卖小手段,竟惹得这家小小的炸鱼铺子拥趸无数。
限量出售的炸鱼只有两扇贝壳盘,最多不过十块,哪里够这三个吃的?衣身心疼菲菲,把自己那份分了几块给它,肚子只堪堪填了三成饱而已。
小黑飞快地吃完自己那份,继续眼巴巴地瞅着衣身。显然,它也没吃够。对上那满是委屈的小眼神,衣身只想叹气。
最近,她自己都觉得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唉,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日难,她愈发能体会到这句中国老话的深刻含义了。
再往前一段路走就是鱼摊。衣身便想着要不索性买几条鲜鱼,交给代加工的饭铺帮忙料理一下。反正,不能饿着肚子回船上去吧!
正低头琢磨着,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声。有好事者纷纷探头张望,甚至有那性急地脚步匆匆赶去看热闹。
“听说是一百年前的沉船呢!”
“真的?”
“我小姨子的公公的二表哥,就在拍卖行做供奉,他的消息自然不会有假。”
“可最近没听说过有整船被打捞上来啊?”
“自然不是整船——听说那沉船埋得极深,只剩几根桅杆露在外面。所以,并没有打捞整船,而是将船上的东西运了些出来。”
“可有什么稀罕物?”
“想必是有的吧?不然,能有这动静?”
“一道去看看,如何?”
“走,同去!同去!”
身旁的人行色匆匆,惹得衣身也不由加快了脚步。
隔着无数个五颜六色的人头,衣身脚尖掂得老高,小腿都快抽筋了,却依然什么也看不见——谁叫她个子矮呢?这一刻,她深悔自己没听妈妈话——不晓得从现今起一天吃八顿,是不是还来得及长成个大高个儿?
老早就窜上房檐的小黑张望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了拐角处有个石柱,急忙示意衣身。衣身飞快地爬上落脚处只有巴掌大的石柱,一边喘气一边努力稳住身形,视线径直向前方望去。
人头的尽头,是个宽阔平整的高台。
此刻,高台两侧摆了六张长桌,墨绿色丝绒盖着。一排大小统一的檀木架子,每个架子上都立着一只瓷盘。瓷盘有大有小,款式不一。衣身眼尖,目光一扫,便看出这些瓷盘上花纹各异,都是繁复缠绕的风格,却并不精致——比起普鲁迪校长办公室里的那些华贵的装饰瓷盘,可差太远了。
她顿时没了兴趣。
一个中年人站在高台中央,正在声嘶力竭地喊价。油腻腻的头发垂在前额,随着他激烈的动作左右晃荡,愈发显得不修边幅。而身上的套装,初看尚过得去,可多打量几眼,却不难看出边角处未清理干净的暗渍,以及因脱线而摇摇欲坠的纽扣。
中年人的话似乎很有鼓动性,不一会儿,便有两只瓷盘被取下。有女侍从台下捧来两只新的瓷盘,小心翼翼地安放在空出的檀木架上——意味着那两样花色的数百只瓷盘都售罄了。
新一轮的拍卖又开始了,中年人嘶哑的嗓音里充满了诱惑和金钱的味道。
围观的人显得很激动,有彼此嘀嘀咕咕的,也有高声叫着插一嗓子的。唯有衣身无聊地立在石柱上,视线时不时地向下方逡巡,似乎想要找个可以下来落脚的地方。
只可惜上去容易下来难,石柱四周已满是人头,竟无一处可允她落脚。
忽然,她似乎感觉到一道视线扫来。
衣身猛地抬头望去,却不见视线从何来处。唯有高台上的中年人继续在嘶吼,挑动着下方的人头攒动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