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虽只有多半人高,然,于衣身,却是尽够了。
没办法,谁叫她矮呢!矮个儿的天然优势在这里尽数体现出来,使得她心情好了许多,甚至忘记了洞口外的未知怪物,而是兴致勃勃地边走边观察地道里的一切。
虽则只是用石块和灰泥铺敷,然而,看得出,修建的人一定十分用心,尽量用有限的材料修建出结实耐用的地道。
“不晓得这是什么时候修的地道。你看得出来吗?”衣身问小黑。
“这哪儿看得出来!”小黑有点恼火——其实它也努力分辨来着,想要找出点可以用作判断的痕迹。只可惜,这地道里太朴实无华,硬是一点儿特殊之处都看不出来。
“哈!我看你动不动就说‘想当年’,以为你多博学呢!原来——嘻嘻!”逃离了危险,衣身开心得要飞,自然有心情去逗小黑。
“嘻嘻什么?有没有点儿小娘子的矜持样!”小黑以长辈的口气痛斥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不矜持的小娘子是找不到婆家的!倒时候你嫁不出去可别哭啊!”
“知道啦——知道啦!小黑老爷爷!”衣身扮了个鬼脸,赶紧打断小黑的叨叨。
自打从猫岛离开,小黑的变化也很大。
起先,它还挺傲气,与衣身时时保持距离。说话呢,也是一派公事公办的腔调,一本正经地行使向导的职责。然,随着彼此之间越来越熟悉,小黑的面具渐渐卸了下来,本性中的毛病也一一暴露出来。譬如,爱吹牛,爱显摆,嘴馋,贪吃,唠叨,有时候充老大有时候会撒娇,有点色迷迷(虽然没证据,但衣身直觉小黑看到漂亮女孩子时总会多停留几秒),等等等等,能罗列一大堆。
面对这些指控,小黑表现得很淡定。
衣身苦口婆心:“先前你不是装得挺好的吗?怎么不肯装啦?”
小黑抖了抖耳朵,不以为意道:“你听说过这句话吗?‘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咱们既然搭伙过日子,都这么熟了,再装来装去多累呀!”
“敢情你之前是把我们当贼防啊?!”衣身气得两手叉腰大吼一声,就连菲菲都用一连串“咕咕”予以痛斥。
“这是什么话?我给你说,小娘子要温文尔雅,别动不动就叉腰,太不矜持了!你知不知道,这一声大吼,很可能就把你未来的婆家给吼没了!”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小黑又开始扮演絮叨老爷爷的角色了。
衣身烦得恨不能给它施个“封口咒”!
“刚才,你是变成了黑虎吧?”衣身不想再听小黑的“婆家”话题,赶紧转移方向,“威风!好棒!”
小黑最最经不起夸奖,闻言,立时翘高了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跟迎风招展的一杆大旗似的。
“那是——你也看看我是谁?旋风小黑诶!”它得意极了,“这可是我的独门绝技,轻易不使出来。一旦使出来,就代表着黑爷我要发威了——”
“可你身上一缕一缕的黑气是怎么回事?”衣身迅速打断了小黑的自吹自擂,免得耳朵再遭受三千字的荼毒。
“啊?你怎么知道?”小黑突然停下脚步,惊愕地抬头望向衣身。好半晌,方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难不成,你能看见?”
“怎么可能?”小黑突然跳脚,“一定不是你看见的,对不对?你只是猜得,对不对?”
面对小黑骤然异态,衣身颇感莫名其妙,“看见又怎么了?我只是看见你身上冒黑烟,又不是能透过你的黑毛看到你光着——”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小黑气急败坏地原地乱蹦,“是一回事儿吗?你一介凡人,怎么可能看见?你又没开天眼!不对,就算开天眼也看不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衣身一把掐住小黑的后脖颈,拎到眼前,“别激动!有话好好说,跳脚解决不了问题。来,给我说说,我怎么就不能看见你身上冒黑烟了?那黑烟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吗?”
被掐住后脖颈的小黑如同被捏住了七寸的蛇,立马手脚服帖地垂下来,臊眉耷眼地哼哼:“自然有了不得的地方。不过,你一介凡人,告诉你你也不懂。哼哼,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没道理你会看见!这不科学!”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现下,它跟着衣身也学会“科学”俩字啦!
衣身也不勉强,只无谓地耸了耸肩,把它放下。唯独菲菲很是替衣身忿忿,小白眼儿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地道扭扭曲曲,时上时下,时左时右。不晓得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地道的尽头。
地道的尽头是一面木门。
很矮的木门。
矮到衣身不得不趴下来爬出那木门。
木门外,却是视野开阔。
放眼望去,正正好能看见财神庙那金碧辉煌堆满金元宝的飞檐——旁的庙宇殿堂是龙子异兽高居守眺,偏生这座财神庙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无一不是金元宝!这份求财的坦荡,也真是无出其右啊!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