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
城堡的位置非常好。所以,从衣身卧室的窗口往外看,视野一览无余。
此刻,夜过中霄,四野皆寂,唯有一轮明月如玉盘般高悬天际,莹润可爱。飘带般的流云款款滑过,偶尔将倒影投射在圆月上,淡若无痕的灰影转瞬即逝。
衣身依偎在瑟西夫人怀里,贪婪地望着这一切。
“妈妈,今晚的月色特别美呢!我怎么以前从来没注意过呢?”衣身惋惜地直叹气。
“别担心,东土的月色也很美丽。你要相信,你生母的家乡——神奇的东方,就像书中写的那样,繁华似锦,富饶安宁。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可是,妈妈,我有一点点害怕呢!毕竟,那里是个陌生的地方。。。。。。我会迷路的。。。。。”衣身一下接一下地抠着瑟西夫人毛衣上的扣眼,不一会,就将枣核儿大的扣眼抠成了核桃大。
瑟西夫人哭笑不得地轻轻拍了下欠欠的小肉爪子,佯怒道:“我真应该对着你不安分的手指头念僵化咒。”
“别呀!妈妈!您还是念消失咒吧!这样的话,整个儿扣眼就会消失不见哒!”衣身顽皮地顶嘴,亦如儿时。
过了今夜,明朝,衣身就要出发。瑟西夫人心里藏着千句万句话,而这一刻,却只想静静地搂着衣身。
“妈妈?”
“嗯?”
“我的生母,是个绝世美人吗?”
瑟西夫人一怔,“先前你不是问过普鲁迪校长了吗?”
“可是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衣身闷闷道。虽然她自普鲁迪校长的反应中猜出了答案,可倘若不能确认,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
“那么,亲爱的,你希望得到怎样的答案呢?”瑟西夫人并没有径直解开谜底,而是反问道。
“妈妈,我不算美人吧?”狡猾的衣身避而不答,换了个问题。
好吧——瑟西夫人认为自己已经猜出了衣身的小心思。可是,她苦恼地皱起眉头——该怎么回答呢?
说是?不就是说衣身长得不漂亮?那么,岂非伤害到孩子的自尊心?
否认?又有点违心呢?有悖自己一直以来教育孩子“诚实”的原则。
果然——衣身仿佛受到了伤害的小兽,气哼哼地撅起嘴,别过脸去——哼,别以为不说话,我就什么都不懂!你们大人,最不诚实了!
老实说,从西方人的角度看,衣身只堪堪算得上清秀——身材单薄瘦弱,脸蛋小得只有巴掌大,淡眉细眼。
衣身早就晓得自己这副长相,距离西方人眼中的“美人”相差甚远。然而,以往时候,她总能安慰自己——生母是东方人,遗传呗!
然,无论是普鲁迪校长还是瑟西夫人,都一致认为她的生母是个绝世美人。这令一直拿“遗传”当借口的衣身,情何以堪?
凭什么?
凭什么??
衣身忿忿地暗想——凭什么我就遗传不到生母的美貌?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突然,她脑海中电光一闪,随即恍然大悟——对,一定是我的生父!他一定丑极了丑极了,丑得把生母的绝世美颜都给拉低了!
呜呜呜!怎么会这样?
我好命苦呀!
——衣身心里的小人咬着小手绢哭得好伤心,对那个不知道躲在哪里的生父,怨念不已。
因着自己的外貌,打小儿,衣身就被那些没啥见识的家伙指指点点过。
东方人的外貌,在某些保守的西方人看来,是毫无理由的不顺眼。为此,衣身没少受过气。好在,她有个母狮子一样的养母!甭看平素里瑟西夫人肃穆寡言,可一旦有谁敢拿着衣身的相貌、肤色说三道四,必然会被咆哮的瑟西夫人吓得魂飞魄散。
衣身被瑟西夫人保护得很好,只是,并不意味着她心里毫无芥蒂。一直以来,她都将内心的不快隐藏得很好,便是乔纳森,都为她的“大度”而愤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