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下了山,段星河见蟒蛇没追上来,松了口气。但它没找到自己,肯定就有别人要倒霉了。步云邪觉得他匆匆忙忙的有点奇怪,道:“怎么走这么急?”
段星河拍了拍腰包,显得鼓鼓囊囊的,低声道:“你猜这里头是什么?”
步云邪刚才就感觉他身上有一股灵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伸手一摸,脸色顿时变了,道:“我的天……不是那个吧?你怎么弄到的?”
段星河扬起了嘴角,道:“运气好呗,就这么遇上了。”
李玉真十分诧异,道:“怎么回事,给我摸摸。”
他捏到了灵芝的伞盖儿,顿时睁大了眼。他道:“厉害啊段兄,一年的运气都用完了吧?”
“那是,”段星河道,“一年之内跟人打牌都赢不着钱了。”
步云邪笑了,道:“那也值啊。”
李玉真回头看了一眼,那群人还在山上呜呜泱泱地吵架。他道:“赶紧走,别被人发现了。”
天色渐晚,天上的云彩本来聚了七八天,此时金色的光芒却消失了。一群人顿时慌了,他们等了这么久,祥瑞却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消失了。一人道:“怎么回事,该不会被人摘走了吧?”
另一人道:“不会啊,山上的好地方咱们都占着了,再仔细找找。”
众人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低头搜了起来,有的拨开了草叶,有的翻开了沟里的石头。这时有人喊道:“啊啊啊……有蛇,好大的蛇啊——”
其他人回头望去,就见一条硕大的蟒蛇气势汹汹地从山林深处钻出来。它好像十分暴躁,见了人就笔直地游过来。一个人来不及逃,被它用身体卷住了。那人被勒的动弹不得,渐渐喘不上气来。
他嘴角涌出了血,十分痛苦,哑声道:“救命……救……救救我!”
那人的师兄见了,喊道:“放开他!”
他提着刀砍过去,铛地一声响,却只在那条蛇身上留了个白印子。那人被勒得昏了过去,软软地垂下了头。其他人都慌张起来,道:“不行,打不过……赶紧撤!”
那条蟒蛇张开大嘴,威胁地朝人群喷了口气。它找了许久,一直没找到那个偷灵光仙芝的臭小子,气的要命。一群人闹哄哄的,谁也不敢上。孙清韵低声道:“大师兄,怎么办?”
长徒苏子乾看向刘正锋道:“师父,要动手么?”
敢在浩荡盟面前放肆,这妖物也是活到头了。刘正锋道:“除了它。”
苏子乾提剑一跃上前,剑光过处,那头大蟒被斩成了两截。它轰然倒在地上,赤红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光芒。其他人用尽浑身力气都不能动它分毫,这人却一剑就解决了它,确实很有实力。周围的人都肃然起敬,纷纷道:“了不起,不愧是浩荡盟的高徒!”
刘正锋却十分冷静,眉头微微皱着,仿佛有些疑虑。这条蟒蛇身上有些灵力,似乎是镇山的灵兽,却不知为何主动来攻击他们。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看来灵光仙芝已经被人摘走了,要不然这条蟒蛇也不会这么狂躁。
他转身看向身边的弟子们,道:“关于仙芝有什么发现没有?”
一名弟子有些犹豫,上前对刘正锋附耳道:“师父,我刚才去解手,见一个小子在山壁边摘了什么东西,一转身就跑了,说不定就是那个宝贝。”
刘正锋顿时沉下了脸,道:“怎么不早说?”
那弟子的品级低,不敢乱说话,支吾道:“我当时离得远,也不确定。那几个人下山没多久,赶紧去还来得及。”
刘正锋一摆手,大步流星地往山下去,道:“跟我走。”
弟子们哗啦啦地跟着他,其他散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想在山上碰碰运气。一人打招呼道:“刘盟主,不再找找,这就回去了?”
刘正锋神色淡淡的,道:“回去了,改日再会。”
段星河等人骑着马往回走,晚风吹在脸上,十分惬意。段星河摸了摸腰包,道:“这玩意儿怎么吃?”
“洗洗生吃就行,”步云邪道,“讲究一点就熬成汤喝了,肉也吃掉。”
段星河道:“分三份吧。”
“我不用,”步云邪道,“你不是身体不好么,这东西能压制煞气,你吃正好。”
李玉真寻思着自己身体也挺好的,道:“那我也不用了,反正是段兄找到的,你自己吃了吧。”
段星河确实很需要这东西来压制煞气,心领了他们的情,道:“那就多谢了。”
正说着话,忽听后头一阵马蹄声响,一群人追了上来。那些人的衣服上都绣着旋涡状的太极图纹样,是浩荡盟的人。方才那少女也跟在人群中,沉默地看着他们,显得有点同情。
带头的男子四十来岁年纪,实际上可能已经有几百年的修为了。他的神色威严,骨骼宽大,像一头雄狮一样,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带头大哥,正是浩荡盟的盟主刘正锋。
十来名浩荡盟的弟子把段星河等人围在了中间,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其他人还在山上吵架,他们却已经离开翠玉山好几里地了。段星河知道他们来者不善,却装作无事道:“阁下是谁,拦着我们做什么?”
那男子直接道:“我叫刘正锋,是浩荡盟的盟主。听说阁下找到了灵光仙芝,可否让在下一观?”
段星河淡淡道:“我们来得晚,连挤都挤不进去,哪能找得到。盟主别是听了谁胡说,骗你从山上下来,他们好瓜分宝贝。”
刘正锋的神色冷淡,道:“是么,我看阁下腰里鼓鼓囊囊的,难道不是那灵芝?”
天色昏暗,也亏他看得出来。这东西天生地长,谁运气好就是谁的。段星河不打算把它让出去,冷冷道:“阁下看错了,里头不过是几锭银子罢了。你们这么多人拦着路,难道要抢我们的盘缠不成?”
一名浩荡盟的弟子喝道:“你少胡说八道,咱们盟主好好问你是给你面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玉真和步云邪都皱起了眉头,寻思着今天怕是要打一架了。对方是正道宗门的盟主,修为高强,又带着众多弟子,就凭自己三个人恐怕没有胜算。
段星河道:“久闻浩荡盟是正道宗门的头领,一向讲公平正义。难道盟主今日要跟那些邪修一样,为了夺宝就随意杀人么?”
其他弟子皱起了眉头,这小子偷偷摘了灵芝就跑,却把他们扔在山上喂蛇。讲不讲道义先不管,就算论出力,浩荡盟的人杀了蟒蛇,也该分一份好处。但看他这个态度,显然是要独吞了。
刘正锋身为大宗师,不想为了一点小东西落了身份。他的神色微微变幻,控制住了一闪而逝的杀气,道:“小兄弟说笑了,我确实需要灵光仙芝,还请你割爱,多少钱你出个价。”
段星河现在缺的不是钱,煞气一直折磨着他,这灵物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就算因此被人唾骂,这个混蛋他也当定了。他淡淡道:“抱歉,我确实没有此物。”
此处荒僻无人,就算对他们用强也没有外人知道。刘正锋的耐心用光了,沉下脸道:“看来这位小兄弟嘴硬得很,你们去搜一搜吧。”
一群弟子围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把他们从马上拽下来。李玉真慌张道:“欸,干什么,别扒拉我!”
那些人能跟在刘正锋身边,没有泛泛之辈,少说也在金丹境界。段星河跟他们过了数招,抡起拳头刚打倒了一个人,转身就被两柄冰凉的剑架在了脖子上。他回头一望,却见步云邪和李玉真也被人擒住了。
一个华服弟子把段星河按在地上,力气极大。段星河使出全身的劲挣扎,竟然还是动弹不得。他脸上擦破了一块油皮,扭头道:“放开我,你是谁?”
那人淡淡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浩荡盟长徒苏子乾。”
他是大宗门的长徒,一派高高在上的态度,根本没把这些小道士看在眼里。段星河咬了咬后槽牙,跟狼崽子似的,道:“好,我记住你了!”
另外两个人也被按在地上,蹭的浑身都是土,他们跟这些人的实力差得太多了,何况这位盟主还没出手。几人都很不甘心,这宝贝虽然难得,若是能力不足以保护,反而遭它祸害。
此时夜黑风高,小路上除了他们没有别人。李玉真怕他们要杀人灭口,只得搬出了他爹,道:“有话好好说,我叫李玉真,我爹是大新的国师,我是太清宫的。我要是出事了,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有些迟疑。蜀山和浩荡盟供奉凤神,太清宫供奉老子。这三派是正道宗门的中流砥柱,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方才那个一起排队的少女道:“好像是真的,师父……他一早就说他是太清宫的人了。”
苏子乾斥道:“妙清,别随便插嘴。”
孙清韵便低下了头,道:“是,大师兄。”
刘正锋皱起了眉头,道:“看看有什么信物没有。”
那几名弟子要上手,李玉真挣扎道:“别乱摸,我自己来。”
他从腰里解下一块令牌,苏子乾拿去递给了刘正锋,道:“师父,你看。”
乌木牌背面刻着他的名字,正面赫然是太清宫三个字,这小道士还真没撒谎。刘正锋知道今天这事不好办了,这几个小子杀不得,但灵芝他又舍不得放过,一时间沉吟不语。
段星河十分恼火,心道:“什么狗屁正道宗门,就会欺软怕硬。表面道貌岸然,背地里还不是干杀人夺宝那一套,老子就偏不成全你们!”
他使出了全身力气,挣脱出一条手臂,把灵芝拿了出来。其他人顿时睁大了眼,道:“师父,真的在他身上!”
下一刻众人都惊呆了,段星河把灵芝塞进嘴里,腮里满满当当的,三两口嚼了。一名弟子反应过来,伸手抠他的嘴,道:“喂,谁让你吃的,吐出来!”
段星河却把脖子一伸,已经吞下去了。步云邪在旁边哧地一笑,道:“这就对了。”
众人都傻眼了,段星河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谅他们也不能杀了自己。刘正锋的眼角抽搐了几下,显然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混不吝。
他是正道上的大宗师,毕竟爱惜名声,不值得为了一棵灵芝落了自己和浩荡盟的声望,虽然心里恼火,也只能作罢了。
那三个人还被按在地上,刘正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觉得带头的这小子有些胆识,道:“你叫什么名字,在何处修行?”
段星河道:“我叫段星河,在钦天监供职,李如芝是我顶头上司。”
刘正锋没听过他的名头,但听过李如芝的名号,知道那是大幽皇帝眼前的红人。看来这几个人都是有根基的,难怪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抢东西。他道:“原来是钦天监的人。罢了,既然东西没了,你们请便吧。”
他把腰牌抛过去,还给了李玉真,浩荡盟的弟子们便放开了手。步云邪掸去了身上的灰尘,扶起了李玉真。段星河站了起来,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翻身上马向前奔去。
三人一路打马,头也不敢回,生怕他们反悔了又要为难自己。跑出去小半个时辰,后头静悄悄的,段星河才放慢了速度。
月亮升起来了,路上只有他们的马蹄声,步云邪想起刚才他两口吞下灵芝的情形,忍不住笑了,道:“你没看见,那些人都傻眼了。”
李玉真悻悻道:“吃了就对了,就不给他们留。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惹急了我,我告诉我爹去。”
方才若不是李玉真说出自己的师承身份,那帮人说不定真的会下狠手。这世道颠倒昏暗,正道上的人也没比邪宗强到哪里去。反正没有旁人,能抢到东西就抢,抢不到就把人开膛破腹,或者放血喝都有可能。
段星河也有些后怕,衣裳都被冷汗湿透了,但总算有惊无险。不光浩荡盟的人惦记他们,其他修真者白跑了一趟心里也窝着火。一旦消息传出去,他们就是众矢之的。
他心中暗暗盘算,回去先安静修养几天,不管谁来找麻烦都不理,等避过这阵子风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