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红玉呦了一声,轻蔑道:“口气还挺大,你是姑娘的对手么?”
段星河如今到了金丹期,根本不怕她。两人过了几招,段星河手中的长剑把她的手震得嗡嗡直响。薛红玉没想到他年纪轻轻的,居然有这么强的修为,十分诧异。
她额头上渗出了冷汗,皱眉道:“喂,你都不会怜香惜玉的么,这么对一个弱女子!”
“好个弱女子,”段星河漠然道,“这么浓的香也盖不住你身上的血腥味。吃了多少人,都腌入味了。”
薛红玉平常就靠吃双生蛊的血肉来修炼,对此十分敏感。她抬起衣袖来闻了闻,道:“你胡说,根本没有味道!”
大个子道:“大姐,你别听他的,他故意气你呢。”
步云邪一剑挥过来,铛地一下斩在了那大个子的刀上,道:“打架不专心,你想掉脑袋啊?”
段星河与薛红玉擦肩而过,脸旁的发丝飘了起来。他冷冷道:“血腥气太重了,给你冲个澡吧。”
他左手轻轻往长剑上一抹,一道幽紫的灵光绕着长剑旋转,一道透明的水流生了出来,随着他挥剑的轨迹,哗哗地向薛红玉攻过去。
那水是四正罡气化成的,有除祟的作用,对于这些邪修来说十分要命。薛红玉生怕沾着一星半点,极力躲避,喊道:“阿蚺,快来帮我!”
那大个子人如其名,就像一条巨大的蚺蛇。他嘴里答应着,却被步云邪打的连连后退,分身乏术。
薛红玉被四正罡气侵袭,身上的力量大为减退,心中又慌又怒。她原本还觉得这几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看来,却是自己小瞧了他们。
她脖子上戴着一条黄金项链,挂着一个水滴形的坠子。那坠子通体漆黑,像是黑曜石雕琢而成的。她把坠子扯了下来,阿蚺看见了,道:“大姐,这东西能使了?”
薛红玉也不确定能不能使,只是被逼的没法子了,想试一试。她把灵力凝聚在手中,用力拉上面的铜环,坠子一动不动。她又用力拽了一下,表情咬牙切齿的,坠子依然没有反应。
段星河奇怪地看着她,道:“你干什么?”
他若不是这么盯着自己,薛红玉也不至于这么尴尬。她道:“关你什么事!”
段星河不跟她废话了,长剑朝她脖颈划去,要杀了这妖女以绝后患。薛红玉仓皇往后一躲,摔在了地上。她手中的黑曜石坠子嗖地划了一道弧线,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薛红玉气得咬紧了嘴唇,她费了这么大功夫,怎么舍得放弃。她抬头看着前方的山壁,只要把它召唤出来,这些人就不是自己的对手了。她吼道:“继续吟唱!”
一群人在祭坛上厮杀,不时有鲜血淌下来,融入地上的那个诡异的图案中。一个狂热的信徒倒在地上,干脆掏出了匕首,狠狠地往自己的大腿上扎了一刀,嘶吼着划出了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血汩汩地淌出来,蔓延在祭坛上。
牛、羊、人的祭品聚齐了,地上的图案嗡地一声响,黑色的光芒升腾起来。大地开始震颤,赤红的石壁裂开了一道缝隙,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裂纹纵横交错,不断有沙子和碎石崩落下来。
李玉真往后退了一步,道:“怎么回事?”
“成功了!”、“邪神苏醒了!”
伥鬼们浑身颤栗,高高举起双臂,激动地迎接它们召唤的大妖。
一道又深又长的石缝从岩壁中裂开,发出了剧烈的轰鸣。石头四下崩落,黑色的光芒透了出来。
一只巨大的怪兽从岩石中一跃而出,漂浮在半空中。它头上生着一对羊角,长着狼的身体,胸前长着一道月牙般的白色花纹,背上生满了红色的鬃毛,却长着一张苍老的人脸。
烟尘散去,它重重地落在地上,高昂着头颅,显出一副傲慢的模样。
“炽尊狼姥!”、“苏醒了!伟大的傲慢之神,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白衣伥鬼们极度兴奋,大声欢呼着。高大的妖魔站在他们面前,足有三丈高,巨大的阴影笼罩着面前的人们。伏顺有些害怕,躲在赵大海的盾牌后面,小声道:“得意什么,跟亲爹来了似的。”
李玉真低声道:“它是女的,是女爹爹。”
赵大海下意识看了它肚子一眼,道:“上半截是女的,下半截……看不清楚。”
步云邪实在佩服他们的脑回路,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关心这些有的没的。面前的妖魔气势强大,浑身的肌肉虬结,孔武有力,显然不好对付。
他低声道:“人质都救走了,咱们别跟他们碰硬,找机会撤。”
双方的实力相差悬殊,确实不宜久战。段星河道:“听阿云的,有机会就走,我来断后。”
薛红玉觉得有人撑腰了,十分得意,大声道:“这就是上古大妖之一,傲慢,你们怕不怕了?”
它一出现,就是一副目空一切的模样,享受着那些伥鬼的膜拜。段星河故意道:“区区傲慢么,有什么好怕的?”
他话音未落,那妖魔觉得这年轻人对自己不敬,咆哮了一声,猛地朝他扑了过来。
段星河早就防着它突袭,一跃躲过了那一击,跳上了附近的山岩。大妖追着他飞扑过去,段星河在山间穿梭,动作轻捷迅速,甚至挑衅地吹了个呼哨。他吸引了炽尊狼姥所有的注意力,却是要让其他人先走。
他做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其实提着十二分的小心。师父的惨剧他还没忘,对付这些大妖必须极度谨慎,不然就有性命之忧。
众人都替他捏着一把汗,步云邪示意道:“你们先走,我接应他。”
李玉真一拽宋胡缨,拉着她往来路奔去,伏顺快步跟上了。薛红玉喊道:“别让他们跑了!”
一群伥鬼追了上去,从四面八方围住了他们。一个巨大的阴影从天而降,却是炽尊狼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谷口被它挡住了,外面的风和光透不进来,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薛红玉冷笑道:“跑什么,刚才不是嚣张得很么?”
其他伥鬼挥着手臂,纷纷道:“杀了他们,杀、杀、杀!”
众人感到了强大的压迫感,缓缓向后退去。宋胡缨把烈焰龙脊刀一挥,冷冷道:“跑不了,只能打了。”
步云邪意识到只能放手一搏,神色认真起来,道:“我给你们护法,一炷香之内,速战速决!”
他双手结印,白色的衣袖无风自动,金色的光芒笼罩在几个人的身上。众人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反应力也大幅提升,受到了他灵力的加持。
宋胡缨人狠话不多,一跃而起,抡着斩马/刀砍向了炽尊狼姥。大妖的皮毛被刀上的火焰灼伤了,散发出一阵焦糊的气味。它低头舔了一下爪子,神色十分轻蔑。
李玉真仰头看着它,道:“它是不是瞧不起咱们?”
大妖翻了个白眼,鼻孔喷出气来。伏顺道:“还真是。”
伥鬼从四面八方朝他们围过来,赵大海大吼一声,举着盾牌向前冲去,把它们撞出了个缺口。他抡起盾牌横劈竖砍,把敌人砸的一片血肉模糊。伏顺提着刀过去给他帮忙,道:“伥鬼就交给我们了!”
段星河从山壁上一跃而下,轻巧地跳到了赤尊狼姥的背上,一把揪住了它的鬃毛,道:“多久没洗澡了,毛打结成这样。”
大妖气得咆哮一声,扭过头来要咬他,却偏偏够不着。
步云邪喝道:“捆住它!”
他头上的发带飘飘荡荡地飞下来,直奔着炽尊狼姥而去。红色的发带骤然间变得有数丈长,一丈宽,嗖地一声勒住了大妖的身体。炽尊狼姥被勒的动弹不得,重重地摔在地上。
段星河趁机一剑朝它的后颈扎下去,宋胡缨也一跃上前,抡起斩马/刀朝它的脖子上砍过来。炽尊狼姥同时被两把兵刃伤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咆哮,激得山谷中不住震荡,石头稀里哗啦地砸了下来。
却邪被它挣得松脱开来,红绸飘落在地,竟也拿这大妖没办法。段星河跟宋胡缨被强烈的气流冲击出去,摔在了地上。
炽尊狼姥的脖颈上淌着血,十分愤怒,周身发出一阵黑色的灵光。
伏顺砍翻了一个伥鬼,杀了这一阵子手都抖了。他喘着气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赵大海道:“有大师兄在,不会有事的。”
“小心——”
伏顺听见一阵惊呼,猛地回过头去,就见一道黑色的灵光呼啸着朝自己冲了过来,瞬息间就把他的身影吞没了。伏顺浑身都僵住了,心想:“完了完了,我命休矣!”
就在刹那间,一道金色的灵光倏然张开来,护住了他的身体。却是千钧一发之际,步云邪展开防御壁挡住了那一击。
他以一己之力挡在了众人身前,衣袍和发丝猎猎舞动,神情毫不畏惧。
炽尊狼姥一歪头,仿佛很意外,又觉得这人类有些胆色,居然敢跟自己正面刚。它硕大的爪子重重一拍地面,胸前那道白色的月牙微微一动,缓缓张开了一个黑洞,更加强悍的灵力从中直冲出来,撞到了金色的防御壁上。
双方的力量相差太大,步云邪的胸口一阵闷痛,就要坚持不住了。此时忽然感到一股强大的灵力从身后传来,帮他顶住了那股力量。
金色的屏障中融合了一道幽紫的力量,强悍而又澎湃,就如同大海一般。
步云邪回头一望,段星河的手掌抵在他的背心,将自己的灵力借给了他。正邪两股力量相抗,在山谷中掀起了一阵飓风,伥鬼们被吹得东倒西歪,树叶被卷的飞上了天。
宋胡缨方才被妖魔撞伤了腹部,此时还站不起来,吐了一口血道:“快去帮他!”
李玉真连忙冲上去,手掌抵在步云邪的背心,将自己的灵力也灌注进去。那三人的灵力融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极强的力量,渐渐压制住了大妖。炽尊狼姥的身躯向后滑去,尖锐的爪子在地上抓出了几道痕迹,终于还是抵挡不住那股力量,轰地一声被撞得飞了出去。
伥鬼们一阵惊呼,没想到它们费尽心机召唤出来的妖魔居然会败在这几个毛头小子手上。大妖愤怒地咆哮,鲜血从嘴角涌了出来,胸口的月牙也被染得通红。
薛红玉十分诧异,上前道:“魔神,您怎么样了?”
炽尊狼姥丢了面子,朝她怒吼了一声。薛红玉吓了一跳,向后退去,一边道:“我是您的仆人,是我把您召唤出来的……您需要我做什么?”
炽尊狼姥张开血盆大口,一道旋转的气流生了出来。地上的尸体、飘荡的伥鬼都被它吸了进去。它刚从沉睡中苏醒,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就被这些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它吞吃了大量的尸体和鬼魂,勉强修补了身体的创伤,也不敢跟那些年轻人再纠缠下去了。它胸前的月牙缓缓张开,黑色的灵力投射到半空中,变成了一道黑色的裂缝,由缺到圆。它一跃而起,钻进了那个黑色的空间中,嗡地一声响,庞大的身影就这么消失了。
一切又归于了平静,只留下一地狼藉。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伏顺道:“没事了?”
赵大海拍了拍盾牌,自豪道:“它被咱们打跑了!”
周围的伥鬼都被炽尊狼姥吃了。段星河看向了薛红玉,她和剩下的几个万象门人有些害怕,往后退去。大个子阿蚺低声道:“大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先撤吧。”
薛红玉哼了一声,道:“算他们运气好,咱们改天再找他们算账,走!”
她一挥手,那些残兵败将便跌跌撞撞地跟着她逃了。伏顺虚张声势地追了两步,大声道:“别跑啊,刚才不是厉害得很么?”
那些人一会儿功夫就跑没影了,李玉真去前头扶起了宋胡缨,见她嘴角都是血,紧张道:“没事吧?”
宋胡缨面无表情道:“疼。”
李玉真道:“哪疼?”
宋胡缨道:“哪都疼。”
她抬手擦了一下嘴角,提起了自己的斩马/刀,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刚才步云邪使出全身力气为他们挡住了大妖的攻击,受了不轻的内伤。段星河道:“怎么样?”
步云邪道:“没事……咳。”
他喉头一甜,不想让大家担心,硬生生把血咽了下去。他从怀里掏出一瓶大还丹,倒出两颗药丸吞了下去,气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不光他的情况不乐观,段星河方才拼尽全力跟那大妖战斗,此时胸口隐隐作痛。他尽力压制着煞气,生怕这时候犯病。他道:“赶紧回去,把身体养一养再说。”
段星河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见草丛里有什么映着月光闪烁了一下。他弯腰拨开长草,捡了起来,却是一个水滴形状的黑曜石坠子。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心道:“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