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本次游戏,三个人中谁最想逃走。
起初是陈心,后来是樊茜,现在绝对是吴奇。
从早上开始,她就被老祖宗关在阴冷的密室中,面对两具青白色的尸体,别说下手剥皮,连保持持续性面对不崩溃便耗费她大多是精神力。
可等她认识到无法改变的状况和不可逆转的现实后,又很快调整心态准备临时抱佛脚。
密室中除摆放尸体的钢板桌和一些工具外,还有一个铁皮柜,柜子中全是记录制作接引童子的诀窍和办法,她逼着自己去看那些晦涩难懂的书籍。
只有一个问题,如果有天赋,理论大可以速成,但手艺和技术怎么速成?
吴奇的冷汗反复得比海浪还汹涌,贴身的秋衣和保暖的毛衣全湿透,望着本本新旧不同的书,她的心也熟透了。整整一下午,喉头完全吊在嗓子口,堵得人无法喘息。
根本来不及。
她放下书本,衡量当下情况,将翻乱的书全部收拾好,又用白布盖上把两个孩子,按照一本叫什么奇冤记事的书上描述,用鲜血在钢板桌上画好超度的图样。
傍晚老祖宗推门进来时,只瞧见四奶奶端坐在地上,口中喃喃。
“还没好?”老祖宗手中的拐杖拄进密室,右脚抬腿要进入,双眼一眯,又退回去。
“这次的人有问题,需要时间。”吴奇故作神秘站起身,将白布一角掀开,女童的眼中蓄满血水。
“也罢,明日能成即可,你跟我走,婚姻监管处的差使来了。”
“谁出事了?”吴奇忙站起身,小跑到密室门外。
按照日记中记录,差使是对患有女巫症的人处以火刑的人员。
樊茜还是陈心?
老祖宗没告诉她到底是谁,只让她从房间的博古架底下拿出一个老式铝饭盒大小的匣子端在手里。
一天光照,早上堆积的雪化完大半,滴滴答答的雪化声在寂静的老宅院中轻快悦耳,只是昏暗傍晚中幽明的白色灯笼显得渗人。
两个留着寸头,身着黑色长衫,套着金色棉马甲,踩着黑布鞋的男人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张黑底白字纸。
“二位前来,有失远迎。”老祖宗第一次摆出下位者的姿态。
高男人将纸张递过来宣告,“单老太太,不是我们不给您面子,她之前犯事我们念您家祖上的功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女巫症是要传染害人的。这次,您可甭怪我们。”
“这么多年麻烦您二位不少事,这次我们不拦着,但您能不能行个方便,明日午后再来处理,大年初一的,实在忌讳。”老祖宗说完,示意吴奇将东西递过去。
吴奇了然,把匣子给偏瘦的差使手中,那差使打开一瞧,满盒的金锭,示意同伴将那张纸收起来。
一来一往的,哪怕一只眼睛也能看清楚,名单上赫然写着即将要被处以火刑的人竟是关修玉。
怎么可能是她呢?吴奇为两个操心的队友松口气,又疑惑,之前看关修玉跟家人、丈夫相处不错,怎么会成为被认定成女巫呢?
吴奇并不知晓,在她被关在密室中挣扎煎熬的时候,外面人也并不好过。
自从陈心知晓献祭的人选果真锚定为关修玉肚子中的孩子时,第一时间想去告诉关修玉赶紧跑,可转念一想,她生长在如此环境下,会不会认为这是一种为家族献身的荣耀?不保险。
根据马雪芬的话推断,似乎只要吴奇诊断关修玉之子是女儿即可解除危机,将人选定在关飞星身上还能拖一拖。活蹦乱跳的孩子总比还没出生的孩子好救。
她去找吴奇传递消息,但吴奇仿佛消失一般,四处找不见,奇怪的是连樊茜都没有踪影,她又摸不准关修玉的脾气,不敢告知情况,生怕反被卖,整个人在院子中急得团团转。
失神思考之时,不小心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差点又摔跤,扯得早上拉伤的肌肉生疼。
诶?吴奇是大夫的角色,只要自己受非要她诊治不可的伤,一定会见到人。
怎么受伤呢?
不能太刻意,而且要有好的出发点。
陈心突然想起昨日马雪芬说富贵竹长得不好一事,灵机一动,带着肥料快步走到花园。
花园中的雪化得飞快,气温依旧温暖湿润,不同寻常。
可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怎么意外受伤比较好?从假山失足?骨折太疼了。被仙人掌刺伤?似乎达不到需要请四奶奶照看的程度。或者夹竹桃不慎中毒?这东西怎么才能中毒?《甄嬛传》也没说明白剂量,不小心死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陈心蒯着肥料在花园中四处溜达,思索一个让自己“意外受伤”的办法。
最后,她止步在假山旁的月季花丛下,心一横,将肥料放下,上假山。
“放眼整个花园,开得最好的就是月季,你还想给它施肥,要烧死它吗?”关煜从假山里头走出来,头发上站着灰团,还戴着框架眼镜。
“你怎么在这?”自从昨晚那件事发生后,陈心对着此人没有半点好感,攥起小铁铲子拿在手里。
“我又不吃人,你没必要这么怕我。”关煜站在橙粉色的月季从边,对盛开的花朵深吸一口气,“你知道月季为什么长得这么好吗?”
陈心起先还对他有所防备,但联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发现好像有人送来了帮手,于是佯装放下戒心的模样,安静地摇摇头。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昨晚跟关皓要你吗?”关煜摘下一朵月季,拿在手里,玩味地发问。
她“羞怯”地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倔强又委屈地回答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看来你还真是一问三不知,这样更好。你放心,我确实不是好人,但你对我有用,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关煜收起吊儿郎当的神态,正儿八经地对陈心说,“你信不信,今晚之前,你就会被人送到我的房里去。”
陈心原本还想装矜持忠贞引诱关煜犯错,继而两人扭打,然后她想办法挣脱去找吴奇治疗,可现在发展不按常理出牌。
“你什么意思?”陈心依旧保持着那份矜持和人妻感。
“没什么意思,反正你只要记得,我不会伤害你就对了。晚上见。”关皓走之前用手中的月季花轻轻扫她的脸。
陈心还想继续自己的“意外”酝酿计划,关圣志却找过来,说马雪芬得到些滋养女人身体的汤药,要她回去服用。她恼恨计划被关煜打断,担忧关修玉的结果,可身侧是几乎架着自己回屋的孩子和老公。
盯着药碗中黑乎乎的中药,联想方才听到的话,她确定这碗里没有好东西,可又担心拒绝评分会掉。
如果关煜说的是真的,就算喝了应也没问题。
或许还能知道关煜到底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干了!
陈心咕咚咕咚地喝完,带着“肯定又升分”的想法,倒在桌子上。
“爸爸,妈妈喝了这个我就安全了,是真的吗?”关圣志掐着妈妈的脸,皮肉都红了也没放手。
“大孙子放心,奶奶不会让你有事的。”马雪芬抱起关圣志,对关皓嘱咐着:“把人装到行李箱中送去,被人误会送钱总比送人体面。”
“院里的人什么心思还用多此一举吗?送钱能送过那边吗?”关皓虽这么说,但还是进屋找箱子。
关飞星站在门口,双眼看着完全没有神志的陈心,天真地问道:“嫂子还是不舒服吗?四奶奶给我的保安丸可以给她吃吗?”
“没你的事,你回来干什么?”马雪芬没好气地用手拦着关飞星,不让她过去,完全没有对待“关飞月”时的好脸色。
“四奶奶不知道去哪,我饿,想回来吃饭。”关飞星捂着肚子,可怜巴巴的。
“小志,带你姑姑去厨房。”马雪芬正好支开两个孩子。
等关皓跟马雪芬用大箱子把陈心装好后,拉链还没关严,关飞星就泪流满面地跑回来,哭哭啼啼地说道:“妈,小志掉进水缸淹死了。”
“什么!”连屋里喝着小酒的关俢廉都被吓得跑出来,一行人着急忙慌地往小厨房跑。
装着陈心的箱子静静地放在厅堂中,连人蜷缩时急促的呼吸都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