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与天际相连,望不到尽头的地平线上升起第一抹曦光,洒在漫漫黄沙中,好似落了一地的金子。
此处虽是沙漠,但有赤河水流过,周边不乏长出繁茂树木,只是数量并不多,月镇在赤水河的下游,离严城恐有一二十里路,她们出城还未有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人追上了她们。
是谁,不言而喻。
早晨的风还有些冷,风里裹着点点黄沙,打到温丽湘的面颊,割得皮肤有些痛。
凌霄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脑后高束的头发上圈了一根带铃铛的红发绳,晃在空中,叮铃作响,周边稀稀拉拉的树木发出沙沙的声音。
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陆熙华也觉察到周遭的蠢蠢欲动。
她上前一步,捏住凌霄手臂,“凌霄,你还有伤,况且云今剑也落在了燕府。”陆熙华觑了觑四周,眉眼添了些凌厉,心想燕平与缪月再怎么相似,两个人终究是不一样的,她压低声音道:“这些人恐是燕平派来的,可能联系到你手底下那些人?”
当年北虞军几乎全军覆没,陆熙华以自己的命保下残兵,说到底,她救下那些人凭的是贵妃的身份,可救下叛臣部下,罪该万死。
陆熙华还记得她将人带回去时,第一个向皇帝进言要将她处死的是陆承德,说她恐与叛党勾结,对皇上心怀贰心,尽快将她和北虞的残兵处死才好,朝臣都对陆承德的大义灭亲夸夸相谈。
所有人都以为她陆熙华必死无疑,可她长了一张与陆娴相似的脸,皇帝每晚都来喜华宫坐,什么也不做,只抚摸她的脸,轻轻呢喃,“娴儿,真好,你又回到朕身边了。”
皇帝那么喜欢陆娴,她只需在皇帝身侧吹一句耳旁风,缪月那些部下都活了下来,她将人安顿在凌霄府上,保他们一世平安,就像缪月从未离她远去。
后来陆承德每次看见她都得绕道走,而她成了世人口中的妖妃。
陆熙华眼眸闪了闪,气氛越发紧张。
凌霄皱着眉头摇摇头,"陆姐姐,想不到这燕平动作这么快,而且她为何如此不守信用,我们分明与她还是盟友关系!"
不等陆熙华发话,两人四周涌出了许多人,“兄弟们,将军下了死令,要提这两人的脑袋,给我上!”为首那男人是领头的,中气很足。
陆熙华看过去,清一色的黑色甲胄,都是燕国驻守边关的正统军,她猜到人是燕平派来的,可亲眼见到,心脏还是莫名颤了颤。
凌霄不与她多说,推了她一把,“陆姐姐,找个地方躲好,恐伤到你!”
凌霄那一手没收力,陆熙华被推得踉跄几步,差点跌倒在地,照凌霄说的,躲得远了些。
凌霄昨日与燕平一战,恐是激起了她的胜负欲,身上虽带伤,与十来个壮汉肉身搏斗也不占下风,就是得小心对方手里的刀。
凌霄手臂被划了几道血口子,目露凶光,夺了最为难缠的领头兵的配剑,把人踩在地上,一剑将其捅了个对穿。
“啊!”传来一阵杀猪般的撕裂惨叫。
日头慢慢升起,将沙漠晕染成金黄色。
凌霄脸颊溅了些血点子,又将剑插得透了些,脚上也越发用力,踩在对方胸膛,盯着那张抽搐的脸,心里一阵痛快,往人脸上吐了口唾沫,“呸!我道燕军有多厉害,不过也是酒囊饭袋,怂包一堆,今日碰上我凌大侠,该你们倒霉!”
士兵怒目圆睁,嘴巴大大张开,人却是死透了。
凌霄唇边浮起一抹笑,又将剑从士兵身体抽出来,飙出一股热血,她将剑扔在一旁,转身四处张望,成就感满满,“陆姐姐,你看,不过些小喽啰!那燕平也太瞧不起我了!”
沙地满是尸体,空气漂来一阵黏腻血腥味。
凌霄心跳如鼓,冲辽阔的大漠里喊了一声,“陆姐姐!”
声音散开,又哪有陆熙华的身影!
凌霄银牙一咬,登时又冲回了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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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熙华是在颠簸中醒过来的,她躲在树后看凌霄对战,有人掩住了她的口鼻,接着不省人事。
眼前一片黑,她被人扛在肩头,腹部被勒得生疼,头晕目眩,想吐。
她最熟悉这种感觉,军营的男人都不把女人当人,想怎么摆弄便怎么摆弄。
被缪月救了是她的幸运,可军营里还有那么多不幸的女孩。那夜老鸨母来缪府找她,托她将淼儿这些年攒的银钱寄给她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