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月摆摆手,目光落到陆熙华的脸上,“你且去吧,我自有打算。”
如此丁志也不好再说什么。
边关的雪就像白色的砂砾在脸上摩挲,没了陆熙华为她撑伞,那刺骨的寒风又向她袭来,她迎着风雪向营内走去。
营中的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
随处可见尸体,且刀法十分残暴,不少人的尸体七零八落,被风雪掩埋。
中途没人阻拦她。
郭通与狄易有所勾结,那三年前的赤河之战必然也与此人有联系,她要知道前世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缪月看了看四周,最终往主帐的方向走去。入了帐子,一眼看见郭通跪伏在将军椅背后。她也只是来碰碰运气,没想到郭通果真躲在这里。
缪月眼眸微眯,昨日郭通扬言要做这主帅,她还以为郭通有几分真本事。
她大步向前走去,在郭通身后站定。
郭通察觉到身后人,身子抖得越发厉害,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别杀老夫……别杀老夫…”
“郭副帅!”
郭通本吓得灰白的脸更是白了几分,“燕……平!”他栽坐在地,似乎认定自己的死已成定局。
缪月顿了片刻,扶起旁边的木椅,不紧不慢撩袍端正落座,“郭副帅不必如此惊慌,我不是那种宵小之辈,寻你是来想与你谈些交易。”
郭通面色稍缓,朝缪月磕头,“将军请说。”
缪月道,“你可知军中出了营啸?”
郭通的脸色更加难看,点点头,“老夫惭愧。”
缪月继续道,“我军将损失惨重。此事闹到燕皇那,副帅认为我二人可还有活路?不日便是与夏的求和之日,这又会是一场恶战。当下便要解决营啸,把伤亡人数减到最低,副帅没有异议吧?”
郭通点点头,惊慌之余暗自打量缪月。眼是吊眼,锐气十足,又给人威慑,一身黑胄软甲更是将她衬得高深莫测。
他曾在官场摸爬滚打数年,看人眼光毒辣,缪月只言片语,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他顺着缪月的意思,谄笑:“将军所言极是,只是老夫实在能力有限,营啸岂是说止便能止的?”
缪月冷笑,郭通好歹在边关呆了数年,没想到竟如此贪生怕死,“若副帅澄清‘血月灾祸’只不过一场荒诞闹剧,军心自会稳定,至于旁的自然好说。副帅应当明白‘血月灾祸’是怎么回事,若副帅助了我,此事自然就此揭过,燕皇那边,我也会禀明‘真相’。”
说完,她好整以暇看着郭通。
郭通心惊,想不到此人如此洞幽查微,已想透他受谁指使。
狄易要他先给士兵下药,然后暗自派人到城中传血月一事,然事情有变,燕平虽暴戾,但为将四年屡打胜仗,军中威望颇高。他借“血月灾祸”一事想让燕平垮台,没想到有士兵不服他,这才引起营啸无法收场。
不过燕平允他的条件既可平息营啸,又能让他保住副帅之位,暂且不论燕平保他是何目地,待到日后情势好转,再对付燕平也不迟。
如此,郭通面上佯装无奈,“将军,老夫当年向燕皇自请戍边,想的便是兵士乃是国之利器,荒废不得,尽一份绵薄之力,也好为皇上的千秋霸业做出点贡献。老夫对燕皇的衷心日月可鉴,又怎会做那丧尽天良的卖国之事!…将军也知狄易为人,老夫是受她的威胁,此举实属无奈!”
这话真话掺着假话,有几分真情流露,不过缪月活了两辈子,自然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默了一会,她道,“副帅能这样想自然最好。”
将近夜幕,暴/乱渐渐平息,军中伤亡惨重,缪月亲自收拾主帐残局,忘了时间,回过神,才意识到天色已经不早了,她想起昨夜,后知后觉一番懊恼,陆熙华最是厌恶男人的触碰,她昨夜将人交给丁志,陆熙华会不会…
其实不过是她的多虑,若她不相信丁志为人,必不会把人交给她,可她做事心不在焉,纠结片刻,终究放下了手中事,往燕府奔去。
府门一打开,陆熙华好巧不巧就站在廊下,她穿一身纯白襜衣,手里托了一个瓷盘,似是有所感觉,侧过头来,目光与她对个正着。
陆熙华顿了片刻,抬了抬手中的瓷盘,“将军回来得正好。”
缪月的心脏狠颤一下,不知有什么莫名的吸引力,她往陆熙华那边走去,脚上动作越发快了,一颗热腾腾的心脏仿佛就要跳出心脏,“你…”
瓷盘里的菜还是热的,菜香悠远。
陆熙华看她,“将军可要与我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