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木桥上,宋琬瓷看着鹿霖郁斜坐石凳上,一身黑金龙袍衬得她身姿格外挺拔,如同一座护佑大齐的高山,望着怀中的小燕王阿演,苍白的唇轻轻扬起,流露出暗藏杀机的微笑,眉宇间更是犀利气息难掩。
她大概可以那么认为,如今的大齐虽动荡飘摇,但娄兰依旧是囊中之物,躲不过,也斗不过。
如此想来,宋琬瓷眉眼一沉,转身准备离开时,她恰好瞥见鹿霖郁的目光,仍然是失了光彩的眼神,她的面容也瞧着要比前几日憔悴得多,是气数将近的短命之相。
鹿霖郁这般病容真叫人心疼啊!
宋琬瓷眉蹙得更紧,揉紧手中娄兰那边寄来的告急信,身边的芍药看出其中倪端:“皇后,您是准备要离开大齐了?我瞧您每日都会拿着封信反复看,整日愁容。”她顿了顿,继续问道:“您可是想念娄兰了?”
宋琬瓷未曾从她话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望着也看着自己的鹿霖郁,沉重的叹息着:“陛下怎么就不肯放过娄兰呢?到底这个地方有哪里值得她这般癫狂,不肯罢手。”
“恕芍药直言,皇后可否想过,您与娄兰之间又还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芍药低着头,盯着她那只握拳揉纸的手,目光沉凝:“您与大齐,与陛下又是什么关系?芍药知您心中矛盾,也不愿回答,可...您应该......”
“我应该什么?”宋琬瓷被她说的也没了底,心在离不离开之间开始动摇了,低声问她:“你怎么不说了?”
芍药缓缓抬眸,凝住了不远处陪小燕王阿演练剑的鹿霖郁,斟酌言辞一会儿:“陛下是您的妻子,您们之间的矛盾,芍药认为,应该是您们一起解决困难,化解矛盾。而皇后也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陛下。芍药觉得,您有如此决定,是对陛下......”
“不公平,对吧?”到底是她教出来的人,事事都往她这边考虑评断,宋琬瓷怀着这样的心思,对芍药道了句:“奈何这就是最公平公正的选择。”
芍药闻言,有些适得其反的震愣:“皇后,芍药不是这意思。只是想您能多看看陛下,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你说得对,我是大齐的皇后,可我的身后也同样站着娄兰的子民。”她捏紧手中的信,收回看鹿霖郁的目光,转过身,临走之前,对芍药说:“我在没来大齐之前,也是一国公主,娄兰亦是生我育我之地,我岂能见它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之地?”
芍药望向她走远的身影,深深的叹息:“皇后,鱼肉之地,又何止娄兰一个啊!”
话终了,她复看向鹿霖郁,当年各国战火纷飞,她是大齐护国将军林毅飞的遗孤,在沙场上,她失去双亲,最终是得了欢皇后的庇护,陪伴在鹿霖郁左右,才苟活到现在。
凝看鹿霖郁日渐消瘦的模样,芍药心中的那股酸楚最终成了两排清泪,她是祁山秘院的暗卫之一,也是等自己陛下死后,辅佐小燕王阿演成为天下共主的后手之一。
......
宋琬瓷决意离开的这天夜里,殿外恰好下起了瓢泼大雨,她将鹿临演哄睡,简单收拾好行李,刚推开殿门,一抬眼就望见站在雨中的鹿霖郁。
二人四目对视,宋琬瓷望她双目冷凝,一身湿漉,不禁身心一怔,随后轻轻关上殿门,藏不住离开的心虚,吞吞吐吐问她:“那么冷的雨,你怎么,怎么就站着不动?不怕感染风寒吗?”
“我要是真的病了,你会不会就不走了?”
鹿霖郁盯着她的目光像极了一头锁定猎物的狼。
得了这话,宋琬瓷不答,只问道:“鹿霖郁,你可曾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可否想过有那么一天,我真的会放下跟你的所有,离开你。”
鹿霖郁答不上,却拔出了长相思,凛然的剑气震荡出去,雨似乎在一瞬停在了半空中。
“所以你没想过,我会离开。”宋琬瓷当着她的面,也慢慢地拔出当年她亲手锻造的长相守,剑鞘被她潇洒扔在边上,剑尖划地,不输于鹿霖郁的气场也震荡了整个院子。
不过几瞬沉默无言,宋琬瓷握着剑柄,飞身上前,双方剑嚣碰撞在一起,擦出充满敌意的火花,长相守直直劈向鹿霖郁,却被对方一个不那么走心地弹剑震出十步开外的距离。
宋琬瓷当场呕出鲜血。
“我说过,大齐是你的家。”鹿霖郁第一次对她的伤势不为所动,站在雨中,眸光冷然,声音森冷:“你哪里都别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