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男宠?他不是你从胡地掳来的吗?”施睿道,“那你是拿他当家奴养?”
“也不是家奴。”景溯道。
“那就是你主人。”施睿说。
景溯给了他肩膀一拳。
其实景溯也弄不清楚该如何对待贺兰悯,他总不能说是当未来媳妇的男子版养在府上的吧。
“这种事情总归要讲究你情我愿的吧,否则我万一被人告上官府怎么说?”
景溯不愿在这上面多纠缠,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谁知威远将军家的次子赵仲宣却拍桌而起:“景世子,你府上那个男子是个胡人吧。胡人抓走我们夏人,对待他们如对待猪狗牛羊,怎么你掳了个胡人,倒是千好万好的供着他?”
景溯知道赵仲宣一向厌恶胡人,甚至有说他经常故意去集市上买下胡人,然后折磨致死的传闻。
景溯和贺兰悯的那些前尘往事,再怎么说也是他自己的私事,他不打算耐心解释,被外人知晓。
景溯懒洋洋地枕着自己的手臂,往椅子靠背上一倒,“难道不像仲宣那样辱骂鞭打,就叫千好万好地供着?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重口味的吧。”
众人有的便笑了起来,有的则闹哄哄地过来劝酒,把气氛重新搞热了起来。
赵仲宣也意识到自己之前有点应激了,过来给景溯敬酒:
“溯哥儿,你别见怪,我还以为你偏袒那胡人呢。胡狗都是贱种,你怎么对待他们都不为过的,就当是为我们那些被掳走的夏国百姓报仇了。”
景溯抬了下眼皮,把递到唇边的酒喝了:“刚才不是还叫我景世子吗?”
赵仲宣更是赔笑:
“是我犯浑!不过你方才说的,担心对那个胡人不好,被告上官府什么的,完全不是事儿。夏国的律法何曾管到胡狗身上去了?你想怎么对他,就可以怎么对他。那个不长眼的敢背后蛐蛐你,我赵仲宣先把他打的满地找牙。”
景溯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心里却有些不痛快。
但赵仲宣说的也是事实。
如今的胡人指的是漠北以苍国为首的大大小小不同种族的胡人部落。夏苍两国对峙近百年,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了无数次,越发不死不休。
在如今剑拔弩张的情势下,在大夏谈论如何维护一个胡人,简直是一件天方夜谭,甚至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景溯幼年失怙,一个人挑起了定国公府的担子,自然懂得大庭广众之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
“今天的戏好看吗?”五皇子突然问道。
众人散去之后,景溯照例留了下来,陪五皇子多坐一会。
“嗯?”景溯一愣,才反应过来,连忙称赞道:“听说是京外最出名的杂耍班子对吗,不负盛名啊。”
“不负在哪里?”
“额……火喷的挺大的?”景溯不知道五皇子怎么突然拷问起他了,可他根本就没有细看。
“你不专心。”五皇子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这戏班子是你上次说想看,我才请来的。可你呢,一直心不在焉。”
景溯一向喜欢看戏,还经常自己去戏班子里厮混,给他们写曲子,五皇子一直知道。
景溯讨饶道:“我错了殿下,主要是你知道的,我前段时间得了风寒,还没好透呢,精神有点不好。”
五皇子看了他一眼,“我听说,你是为了那个胡人落水。”
景溯不知道五皇子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可显然在五皇子面前说谎是不明智的,他只好避重就轻地说:“是我为了讨他欢心,自己犯蠢要去捡他掉在水里的东西,算不上落水。”
五皇子笑了一声,转动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景溯,你是我罩的人。想要什么就大胆去拿,去抢,别给我丢人。”
“殿下的意思是?”
“见不得你犯蠢的样子。”五皇子说,“我会派宫内的教习嬷嬷去好好教导一下你那个胡人小心肝,教教他什么是伺候主子的规矩。”
景溯筷子上的糕点,不自觉掉了。
好家伙,还得是天家的人生猛啊。
*
景溯回府就直奔疏风苑而去。
必须得赶在五皇子的教习嬷嬷来之前,跟贺兰悯强调一下事情的严肃性。
要是他犯起倔来把教习嬷嬷打了怎么办?
五皇子还不把他生吞了?
只希望教习嬷嬷不要来的太快吧。
“世子,不好了!”还没等景溯赶到疏风苑的大门,就看到一个护卫迎面冲他而来,神色惊惶。
景溯额角直跳,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蔓延。
拜托,千万别已经打了……
“贺兰公子,他把据说是宫里来的人给打了!”
景溯两眼一黑。
看来比天家人更生猛的,是来自漠北草原的贺兰……
“打了几个?”景溯不报什么期待地问。
“全打了!”
好吧,果然不出所料。
“伤势呢?”
“……还活着。”护卫支支吾吾地说。
景溯把眼睛一闭,走的很安详。
“知道了,让管家多给银子,不要吝惜。”
现如今除了用多多的银子堵住那些嬷嬷们的嘴,还有别的办法吗?
还得额外找个时间,去五皇子那里当孙子赔不是,希望他心情好了能饶了贺兰悯之前是个平民不懂宫里的规矩。
一想到五皇子那蔫坏的家伙又要如何为难自己,景溯就有点牙酸。
……人是自己带回来的,惹出什么祸自己也都认了。
“那贺兰公子呢?”景溯扶额,有些头疼地问。
想必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一定认为自己又折辱了他。
再加上之前数次不那么尽人意的“讨好”,景溯觉得自己都快成贺兰悯的头号仇人了。
“贺兰公子被嬷嬷们下了药,绑在床上等着您呢。”侍卫语不惊人死不休。
景溯:“……???”
他错了,原来还是教习嬷嬷们棋高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