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成坤举起酒杯,向对坐的周祈远敬酒,笑道:“这事也得看看有没有那艳福,走运那就是无量前途,不走运那就是捞不着油还白献了屁.股。”
周围目光有意无意往周祈远座位瞟,周祈远倒是喝了敬酒,不显脸色。
“这位殿下,今日商会不请自来不知是何事?”其中有一年轻人撇开众意问。
周祈远放下酒杯,道:“我前来是想听听各位为何执意要签这个契约,傅老爷和隋公子又是什么态度。”
傅蓉先开口道:“京里给的税太高,我们做的都是小本买卖经不起关税消耗两倍,可这家里几口人都等着喂饭,这生意还是要做,所以今日这份契约由大家看看,签了的商帮内部免去一切税务,再将货物合二为一分一年两次送往大周各地,这样每年能省下来几千的银子,这些银子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扔给阿猫阿狗也不能让狗官拿去逍遥了呀。”
提到内部免税,下边相比之□□积小的商帮隐隐动心,期待着周祈远的意思。
周祈远:“这么好的福利条件不少吧?”
鸩酒的隋远说道:“我们只有一个条件,加入后商帮过境只能是我们胡陆的商号。当然到了地卸货后各家自个儿卖各家的。”
一人扬言:“这么说便宜竟让我们捡着了,没什么犹豫的,我愿意签!”说罢提袖前来,要按拇指。
“妙啊。”周祈远食指摸上酒壶壶嘴,“这要是过个五年十年,货物都下的是你们两家的船,谁还会记得其他商帮的东西。”
按压的人虽然脑子没转过来,但还是没有继续按下去,很是尴尬的愣在原地。
傅蓉不再咀嚼果干,道:“东西照样他们卖,我只是想少交点关税,怎么有问题了?”
周祈远:“卖的是他们的东西,长的是胡陆商号。”
那一年轻人弄明白再向下边人解释:“殿下的意思是,如此做久了各地只会记得货物是胡陆商号下来的,他日契约时间已满,你在单独出去,你的商号将会失去市场地位,他们只会认胡陆这一个商号。”
一番解释弄清楚后席间碎语不断连连摇头,反而有些庆幸周祈远前来。
隋远道:“这一签只有七年契约期,短短的七年而已,各位难道对自己的商号这么不自信?即便今日不签,按照以往利率赶货难不成损伤就少?”
周祈远道:“关税大可以再商量,何必急于一时?”
傅蓉见周祈远没有收敛意思,面上阴沉几分,道:“过去这些年从外运来的关税和各地的地方商税问题上提出的意见还少吗,京城应了没有?”
数年来在税务上折子不断,大周开立以来很少改动商税利率,一定程度上是为鼓励农耕对付战事,滋生出来的问题逐渐显露出。
傅蓉道:“签不签随大家,我从不强求,突然想到再过几天殿下也要回京复案,我手上有些旧事跟之前所说的草路有点关系,殿下看看要不要了解了解?”
话中暗点草路走商漏网之鱼,果真心有鬼的几个人陆续签上,带动全场紧迫的氛围。
梁成坤拿起酒杯来到周祈远面前,道:“草路殿下找到突破口了吧。”
周祈远沉默,在赴宴前守草路的手下人找到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抓了事关的一人,对方是个不大不小的商人,只是草路一案后丢了生意现下只是废人一个。
一同前来本候门的侍卫小步跟进来,在周祈远耳边小声道:“尚韶说要招供,人已经在府衙。”
梁成坤向他抛了个魅眼,道:“这可是傅老爷的心意,殿下可要见好就收哦。”
周祈远起身,梁成坤显然是怕的,赶紧退后一步警醒地瞧着他。
“殿下啊,得饶人处且饶人。”隋远说着便对他一礼,“隔日回京的人马我会替尚韶备好,定远不比上京养不了金尊玉贵的您啊。”
最后一波尚在犹豫的商人皆是提心吊胆,两方势力明显分出胜负,他们若此时不选择随波逐流,送走上京来的几个人,他们小商号又该如何生存。
帷帐掀起,一行人眯起眼被明火光吸引去,其中有人讶道:“这府衙怎着火了?”
周祈远转身,望去的方向正是知州府衙上方,火光灼烧黑烟直冲天。
哪怕是刚刚一切打击让他能不露慌色,此刻他也是站不住脚,一众人目光齐齐落在周祈远身上。
“接着奏乐!”傅蓉躺在软椅上,身后人刚要撩袍子坐下就听得门口一声长鸣。
“圣旨到——”
傅蓉手里的酒杯咣地落地,没捂热屁股就得起身,剩余犹豫的几人瞬间得到松口呼吸的机会。
修安风尘仆仆带来的圣旨刚要交到周祈远手上就见后者一言不发从亭子一跃而下,修安刚要喊人又见周祈远身影如燕穿在屋檐上。
*
跨过崎岖不平的地面,熊熊烈火在前,救火的呼声杂乱。
周祈远一把抓了在弯腰咳嗽的俞思,问:“苍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