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念用余光瞥了一眼坐的离自己三丈远,正和蕴钰咬耳朵的竹里。
男人清冷的面容上,覆盖了一层淡淡的郁色。慕念微沉眸光,转向身边这个姓花的少年。
“你便是花一晌?”慕念问。
花一晌应了声是,笑脸盈盈的抬头看向慕念,“学生花一晌拜见慕先生,听泽大人说道,先生文采飞扬,素有名师之美誉,学生拜服不已,若能得先生指点一二,定然能使学生做文章时,大有裨益,精益可加。”
竹里抬头便看到这样一幅光景。
慕念对花一晌笑脸相迎,这可是对自己从未有过的!
他心里不觉有些奇怪的感觉,好像慕念可以和任何人都聊得很好;待陆明如此,待泽毅如此,待花一晌还是如此!唯独在他面前说不上两句好话就要翻脸。
陆明与泽毅他还能理解。可为何对花一晌这个仅一面之缘的学子,也许他如沐春风。竹里心中愤恨,慕念对花一晌果然青睐有加!
但,话又说回来……
若他真要收了花一晌做徒弟,到时候他就有理由和慕念解除师徒关系了。
这么一想,竹里觉得顺心了许多。
“里里,你似乎从未与我说过,你这老师便是未婚夫。”蕴钰忽然想起这茬,不满的看向自家好兄弟。
竹里恶狠狠的剜了慕某人一眼:“未他个西瓜香蕉烂番茄,我明日撕了婚契,毁了师约,定叫他麻溜的滚出金陵城,永不得踏入江南半步!”
蕴钰摇头:“啧啧,至于这么狠吗?”
竹里:?
“兄弟,你当我这扬半城,扬州首富之子,扬州小霸王的名号说着玩呢?”
“我只是不解,你既与他定了婚约,又寻他做了你的老师,为何忽然变脸要将他赶走。”蕴钰摸着下巴,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
竹里冷哼一声,淡淡蹦出六个字:“这厮,师德忒差。”
两人正说话,忽听那边花一晌喊了竹里的名字。
花一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杯竹里先前为慕念三人泡的“雪香茶”。只是,这人一脸狡诈的笑容,看着就没憋什么好屁。
“竹兄这茶是‘四君子’中的竹叶、梅花、松针,加以雪水烹制,命名为岁寒三友。区区记得在陆羽的《茶经》中有记载过此茶。”
竹里暗下:这话说的,跟谁没看过《茶经》似得。
面上却维持着淡淡的笑容,夸赞道:“花兄真是博闻广记,确实如此。”
徐平见状,“莫非那陆羽也曾来过雪香云蔚亭?或是这岁寒三友,还有一个别名叫做雪香茶?”
徐平这几句话明摆着是来拆台的。
花一晌与他一人红脸,一人白脸,唱的有来有回!
花一晌优雅开口:“徐师爷说笑了,陆羽是距今四百年前的人物,这亭子建成左不过二百余年。很难说是陆羽在途径此处,做出了这样一副茶汤。”
竹里保持微笑:说得好,下次不准再说了。
众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竹里身上。
毕竟是他刚才说要带大家领略雪香云蔚之景状的。可现在……却好像竹里故意说谎欺骗众人。
徐平眼底透着几分奸笑,泽毅和花一晌则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陆明略带担忧的看着竹里,而慕念……
在花一晌开口的时候,竹里的目光已经从花一晌身上挪到了坐他旁边的慕念身上,可男人冰冷的目光从始至终不变,男人削薄的唇紧闭。
由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要开口帮他解围么?
竹里的眸光一点点暗下去,这就是他的好老师!这就是原主本欲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蕴钰瞬间恍然大悟,连忙凑到竹里身边:“啊~小里里,这好戏所说的戏不会是你吧?”
竹里一记白眼翻过去,大冤种你才看出来啊!
竹里淡淡将目光从慕念身上撤回,不再想他会替自己说话。
竹里不急不慢,悠悠然开口说道:“首先澄清一点,我给众位泡茶弹琴,却是泽大人说的,这是雪香茶,云蔚曲,此并非我之原话。”
竹里眼尾上挑,瞥了泽毅一眼。
“你!”泽毅气结。
徐平帮腔作势:“大胆竹里!你这不是在溜耍三位大人吗!”
竹里那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眸转了转,“我请三位大人听曲喝茶有何错?”
竹里轻哼一声,气一气这泽毅,就当是为原主出一口恶气了。
气氛逐渐剑拔弩张,陆明适时开口:
“竹小友,现在可否说出此亭之典故了?”
竹里轻轻点了点头,却不由自主瞥了慕念一眼,男人还是同刚才一般的神情,只是将一双冰冷的黑曜石般的眸子投向自己,眼底覆着冰霜。
竹里转开身,不去看他,面上不动声色的说道:
“约二百年前,金陵乃是前朝伍明黄胞弟,伍厌的封地。此人精通诗书词画,有一日他在金陵内河的一叶扁舟上小息,传闻做了一个梦,梦醒后便造了这座亭子,取名:雪香云蔚亭。”
“后来呢?”泽毅皮笑肉不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