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决明子用竹扁挑起昆虫给他的宝贝钳蝎喂食,瞽旷之耳遥遥听见院外有人马靠近,他命他的“眼睛”小通草前去查看。
不出一会儿功夫就听他赤脚“咚咚咚”地跑回来了,“师父!是他们!就是上回扰了你美梦的几人。”
决明子不为所动,用小竹扁轻抚毒蝎,“把他们撵走。”
小通草有些犹豫,“师父……”
“没听见我说的吗?去把他们撵走。”
“是。”小孩儿又“咚咚咚”地跑出去,回屋时还将新晾晒的马路、鳖虫、鼠妇等一众虫药收了起来。天有不测瞬息万变,今天这雨看来是非下不可了。
小通草趴在窗台边望着院外始终不肯走的几人,心底泛起同情,“师父……马上要下雨了。”
“嗯……”决明子点头,这屋中所有陈列摆设他都一清二楚,纵使双目失明也能如履平地,“外面的东西都收拾起来了?”
“收拾好了……”小通草嘟囔。
“我那条斑蛇今天喂了?”
“喂了……”
决明子点点头,“回房待着去吧。”
“师父……”
决明子顿住脚,知道他是有话想说。
“师父他们在院外还是不肯走,这云卷压城大雨马上就要来了!”小通草着急地说。
“他们既愿淋这南滇骤雨就让他们淋个够。”
小通草拉住决明子衣袖,不住地轻晃着“师父救救他们吧!小通草求你了,救救他们吧。”
决明子被徒儿哀求地软下劲儿,哼声道“这雨再大也淋不着那些朱门之人,鸟雀都知道雨大归家,要不了一会儿他们就会回的。”
“师父……!”小通草话没说完,只听“哐当”一声响似有人闯入!
师徒二人赶忙出门,决明子只一闻满院的血腥便手忙脚乱地下了台阶,大声痛叫着,“斑蛇!我的花斑蛇!你、你杀了我的花斑蛇!!!”
“将这种毒物饲养院内不圈禁,险些伤着人”柳文徽转了转腕,亏得他眼疾手快斩了这毒蛇之首,否则被它咬上一口只怕活不过今夜。
小通草吓傻了眼,这可是他师父年前云游归来带回的最爱的一条蛇,每日都当宝贝似地供养着!他慌忙拿起门旁榔头,做势就要为花斑蛇报仇,“还我师父花斑蛇!枉我还未你们这群人废唇舌,竟没想到你们是这般朱门莽贼!”
柳文徽闪躲,“它贸然扑来我只是一时失手!总不能生愣着让它咬上我!”
“师父说了不招待你们,你私自闯进就算中毒而亡也是咎由自取!”小孩的力气哪抵得过大人,柳文徽不过使了三四成的巧劲儿,小通草便被他夺了防身木棍踉摔倒地。
小孩赤脚四仰,摔倒后便嚎声大哭。决明子拾起那蛇身蛇首,将小徒儿提愣起来,面目气愤地狰狞至极,他鼻孔哼出气息“怎么?!还想强逼我们师徒二人不成?”
轿外嘈嚷,沈砚柏刚想下去查看就被一声咕涌的吐血声惹回头,“褚安?!……褚安!”他慌忙掀开轿帘叫上梁咏。
给萧褚安扎针镇定,他面露难色地直摇头。若这趟南滇之行得不到救治,这些日子的光景只怕是浪费加剧病情恶化……
沈砚柏急得发颤,帕子擦着他下巴和脖颈处的血迹。他越擦越心急,那浓浓的血被推得越来越大片,白帕子被浸染个透,他的手也颤得止不住。
“沈侍卫?沈侍卫?”梁咏轻唤他,纵然那日在勤安王府他对自己无礼,但到底历事蹉跎胸大无量,沈砚柏这年纪也不过同他儿子差不多岁数,自然也无心与他计较,“这里交给我,你去外面看看什么情况……”他拿出干净的新褥帕,遂替程安王清理起来。
衣襟与胸间被浸染了血,他顾不了那么多只望着那争执不断的院子跑去。沈砚柏赶到之时,只来得及看见决明子那气愤闭门的背影,与柳文徽两两相望,从神情中亦能读懂各自方才所遇事态。
柳文徽仰面看了看,天已经开始落下雨点,他咒骂一句,“早知这老头这般顽固,就不该领着殿下颠簸几里来这荒郊!”他询问道,“要下雨了,我们先行回去?”
沈砚柏道,“我留下,你带殿下回客栈安歇。”
“已经起雨了,看这样子一时片刻停不了,你留下做什么?”
沈砚柏没有说话,掀甩下身衣诀便两膝跪地。
柳文徽骇然,“你……!”
“带殿下回客栈安歇。”
柳文徽哑然,握着剑柄的手攥得绷出青筋。只听一声剑锋出鞘,沈砚柏回过头猛得攥住他手,蹙眉摇摇头。
“殿下没有时间可以等了!”
“你以为我不想?!你若逼迫他协应,他能尽几分心去医?!”
柳文徽满面愤然甩开他,“哗啦”一声插回剑鞘,遂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