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陆英牵着他走进后花园的石子路,边走边说:“我还以为秦回舟是气糊涂了才胡言乱语,没想到老爷子竟然真的把他撤职,难道他说的是对的?”
柯钰不清楚他们在电梯里的对峙,偏过头:“什么?”
秦陆英接收到眼神,一五一十地将刚才在书房的一幕讲出来。
他出院的时间太晚,早就错过诉苦卖惨的最佳时机,只能眼睁睁看着秦回舟恶人先告状,他本想反驳,可看着秦回舟脖子上那一圈乌青乌青的瘀痕又忍不住心虚,只好乖顺地低头任训。
秦老爷子年轻时杀伐果断,年老后却挂念起亲情,总念叨着亲兄弟哪有隔夜仇,既然两人都没有大事,互相道个歉便过去了。
眼见秦向松要轻飘飘揭过这件事,秦陆英忽然记起信息素紊乱症发作时的一幕幕,他悲从中来,抬眼落下一滴泪,直勾勾地看着秦向松。
这副受了委屈仍不肯低头的模样和他早逝的母亲太像。
秦向松那双浑浊的眼睛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久到秦陆英心凉了半截,垂下眼想告辞。
秦向松终于开口:“归根到底是回舟的错,如果不是柯家帮忙压下去,恐怕我们家也要步陆家的后尘成为众矢之的 ,回舟,你这段时间先去分公司好好想想吧,等风头过去再回来。”
秦家是秦向松的一言堂,就算秦回舟心中再多不满也只能咬牙低头认:“是。”
对于向来高傲自负,将面子和秦氏集团看做第一位的秦回舟来说,被流放到分公司估计比坐牢还难受。
秦陆英也不由生起一个荒谬的念头,难道秦向松真的更偏爱秋冉所生的他吗?
……
柯钰:“如果人因为年老体弱转性,那一定是有多图谋。”
秦陆英眨眼:“我明白了。”
说着他忽然想起什么,嘴里接下来的话一顿,眼底露出一丝不符合他性格的忧愁,他一路沉默地走到长廊,在水池边的长椅坐下。
柯钰随他一同坐下,默默盯着水池内活泼好动的锦鲤。
两人之间很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刻,秦陆英是闲不住的性格,平时总会鼓捣出各种各样的理由逗笑,他现在闷着不说话的样子反而让柯钰有些不适应。
柯钰看向他被冻红的耳朵:“你今天……”
“我有话想说……”
两人相顾无言,最后是柯钰主动开口:“你先说。”
秦陆英欲言又止,似乎经历过激烈的挣扎才做足心理建设,他将脑袋转向水池,声音放得很轻:“我是不是变了很多。”
……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只要说一句“没有变”就可以轻而易举哄好秦陆英,毕竟只要是他说的话,秦陆英全部相信。
可他们已经约好,不能说谎。
柯钰:“确实变了。”
秦陆英的全部心理建设瞬间被打破,强忍着啜泣磕磕绊绊地说:“我是不是变成你不喜欢的样子了……”
柯钰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也不明白他的眼泪怎么会说来就来,年纪小的伴侣都这么多愁善感吗?
柯钰向他身边挪了一下,抬起两只手用柔软的指腹为他擦眼泪:“没有。”
秦陆英两眼模糊仍敏锐察觉到脸颊传来的凉意,他下意识握紧这双冰凉柔软的手,将自己的大衣裹在柯钰身上,把人严严实实抱在怀中,还不忘抽抽嗒嗒地说:“我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啊……”
alpha的身体比火炉还要温暖,柯钰放松身体,以一个舒适惬意的姿势靠在秦陆英的颈窝。
他再次强调:“没有。”
二十一岁的男生骤然接触到权利中心会无措也是在所难免,作为更年长些的伴侣本身就有帮alpha指点迷茫的义务。
柯钰艰难地从蚕蛹中钻出头,仰头盯着秦陆英湿润的侧脸轻声道:“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秦陆英摇头:“也不是不喜欢,我就是,就是觉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很陌生,我以前从不会为了达到目的主动展露自己的伤口……”
“如果不喜欢就别做了。”
秦陆英拒绝得更彻底:“不行。”
他把话全部堵死的本事倒是永远不变。
柯钰垂下眼睫,低声说:“陈导前几天联系我,说想拍一部冲奖的片子,邀请我做男主角。”
“如果顺利的话,我就要和陈导一起去法国领奖。”
“不行……”
秦陆英哭得更心酸:“他怎么能这样啊,不是说好了你做我的男主角吗……”
“……”
他眼角和鼻尖红得像只兔子,整张脸皱巴巴,看起来倒是恢复了一些活力。
柯钰:“你没有邀请我。”
“我邀请过很多次,”秦陆英心虚地低头,“只是当时你在睡觉没听见。”
“不算。”
“那我现在邀请你!”
秦陆英抽抽鼻子,牵起柯钰的手在他被体温烘热的指尖印下一吻,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柯老师,你愿意做我的男主角吗?”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柯钰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碰到秦陆英哭得脏兮兮的脸,以及那双闪烁着期冀光芒的眼睛。
他轻轻叹气,用衣袖一点点擦干净秦陆英的脸:“看你的表现,我的片酬很贵。”
秦陆英失望道:“凭我们的关系难道不可以打折吗?”
柯钰无情地拒绝:“不可以。”
“好吧,”秦陆英瞬间打起精神:“我会努力赚够你的片酬!”
“但是我们要提前说好,你不可以先做别人的男主角,你是我的主角!”
爱哭鬼总算恢复原状,柯钰从秦陆英身上起来,肩膀上过于宽松的羊绒大衣随之脱落,他唇边露出一点笑意:“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