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拒绝了我的表白,但我们还是因此成了朋友,我开始试图了解他,去靠近他。在熟悉以后,我有问过他为什么拒绝我的表白以后,还能和我做朋友,不觉得很尴尬吗?你猜他怎么说?”井承突然问。
黎铮心说这是什么顶级折磨:“我怎么知道。”
“发挥你贫瘠的想象力,猜。”井承似乎打定主意要黎铮说。
黎铮无可奈何:“因为他觉得你和别人都不同?他是那种不接触的时候,会觉得有点生人勿近的类型,但是你却大胆表白了。”
井承再次露出意外的表情:“是吗……”
“他喜欢特别的人。”黎铮忍不住了:“你是想不明白,所以要我免费解答吗?”
他的语气已经不太好了,井承却陷入了沉思,没有在意。
等了一会,井承才继续说:“他在我心里就是几近完美、可以和神明比肩的人。”
黎铮翻白眼:“‘除了眼光不好’,对吧?”
大概是他几次三番地拆台,井承的态度反而变了:“不是。说几近是因为他的原生家庭。你能想象像他那样优秀的人,在和家里人通电话的时候,也会流露出不应该属于他的表情吗?无奈、愤怒,还有失落,很狼狈,我见过很多次。
“他爸爸想让他回国接手家业,他却想继续读书,他爸爸为此就断了他的经济来源,所以他不得不一边读书,一边找一些兼职做,偶尔接受高银博的接济。”
黎铮问:“他做什么兼职?”
“一开始是在饭店里端盘子、洗碗,还会在街上发传单,或者给孩子做家教,后来也会接一些模特和私展的单次工作。”井承皱眉:“高银博很关心他,但是他很倔,轻易不肯接受别人的帮助,就连我……我明明可以养他。”
“……”黎铮无法想象。
井承从桌上拿起文件袋,里面是一叠照片,第一张照片上是穿着一件白衬衫的少年温逐,大概十八、九岁,即使不爱笑,也能看出来青春正盛,他站在大学校园的树荫下抬着头正在看什么:“这些都是我收了很久的,有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黎铮心说这样温逐真的不会生气吗?
第二张照片上是温逐坐在公共大阶梯教室里低头认真看书的样子,拍摄者坐在侧后方,这张显然就是偷拍的了。
第三张照片上是温逐骑着一辆自行车的背影,拍照的人坐在后座:“为了省钱,他经常骑车上学和兼职,就当运动了。”
第四张照片是在一家华人餐馆外面拍摄的,温逐穿着一件餐馆服务人员的工作服,手里端着盘子,高高的个子异常显眼。
“他的兼职足以支持他的日常生活,他很节省,再加上因为是公立大学,成绩足够优异就有奖学金,但兼职毕竟是体力活,他再聪明,学习成绩也会下滑,他爸爸就更加变本加厉地要求他回去。”井承拿出第四张照片,上面是他和温逐一起穿着某教育机构的职工制服,站在大街上一起发传单。
顶着大太阳,照片上的温逐却难得有一丝笑容,井承举着相机,温逐就在侧后方看向镜头,一点都不像黎铮后来认识的那个不苟言笑的老板,就只是一个很乖的大学生。
青春洋溢,但很陌生。
这样的温逐,看上去连自己都无法保护,甚至惹黎铮生出保护欲来。
“谢谢你陪他。”黎铮轻声说。
“……用得着你说?”井承古怪地看黎铮:“他不愿意用我的钱,连高银博的钱都很少收,我既然喜欢他,当然愿意陪着他。”
第五张照片上是他们在一家饭店的后厨一起洗盘子的样子,也是井承拍的,接下来的几张都是两双手的局部特写,两人洗盘子洗的双手发红。
井承说得没错,他根本不需要把黎铮当做对手和情敌,这份情谊已经超越很多人了。就连黎铮自己也开始这样认为。
黎铮以为这些照片都会是温逐读书和打工的日常,下一张照片却画风突变,居然是一张处罚单,上面的德文注着某某警察局的标识。
井承叹道:“偶尔也会有不好的事发生,有些模特的老板心不干净,动手动脚。”
黎铮惊讶:“对温逐?”
“怎么?你觉得Alpha就不会受到性骚扰了?”井承嗤之以鼻:“少见多怪。”
“所以,你把老板给打了?”黎铮觉得很魔幻,没想到温逐也有需要保护的一天。
“没,他可不需要我帮忙。”井承翻到下一张照片,照片非常模糊,似乎是在剧烈奔跑的过程中拍摄的,是一个男人气急败坏地追赶的画面:“温逐直接把那家伙的工作室给砸了,还把人揍了一顿,后来就给抓进局子了。”
再下一张照片上是温逐站在一个浅没脚踝的水池里,旁边的喷泉把他全身都打湿了,他却回头冲着镜头笑,是那种狡黠又带着一点使坏的笑容:“这是为了方便跑路,他带着我直接蹚水。”
那是温逐的脸,可是笑容和眼神都是黎铮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像一个做了恶作剧的少年,一边笑,一边回头让同伴跟上。
灵动。
十九岁的温逐具有十年以后的温逐最没有的东西,黎铮想起温逐说自己不喜欢重金属乐队时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十年,温逐直接变了一个人,如果不是照片和这张脸,黎铮都要以为温逐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