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战队长不负众望,果然没有给大家安稳的后半夜。
自诩掌握了下马威先机的齐鸣之辈胆战心惊了半宿,手捻着被角睡不踏实。
然而直到天将破晓时,代战才吹醒了紧急集|合哨。
新兵连时,袁疆对紧急集|合的要求甚是严格,从来都不发哨声的,而是以灯光为号。他的床头方位手电筒亮三下,就是紧急集|合的哨声。
为了不错过这信号,裴张、宋喜、傅越、唐丸这几个稍机敏些、方位又便于观察的,总是轮流守夜,入睡时头朝着门头的方向,不敢睡死,时刻警醒着讯号。
故而裴张早已习惯了睡眠时还留存着些微的意识留神外部境况,哨声一响便灵敏地蹦了起来。
大通铺的前后左右均是训练有素的新老兵,静默快速地整装下楼。
凌晨四点半,代战一身军装,神采奕奕,负手站在宿舍楼前看跑下来的兵员。
其中虽然不乏睡眼惺忪的,却几乎不存在新兵连的低级情况,例如鞋带没塞进靴内、领口扣子没系之类,只是脸上泛着一种长期浅眠的淡淡死意。
代战看着集训队,嘴角讥讽的笑像只开荤前的狮子,又带着面对死到临头之人的和气:“不舒服么?那就对了,舒服那是留给死人的。”
他看着敢怒不敢言的各位满意道:“这下精神了。”
他顿了顿又道:“相信诸位还记得自己新兵连时什么时候起床,四点半。轧被子,叠被子,打扫卫生,然后集|合。能够站在我面前的各位都是各连队的翘楚,只是如果想要将本次比武的优胜收入囊中,又或是想要进尖刀,那么无论多优秀,现在都还只是个新兵。”
代战环顾四周,这次清醒得不得了的众人则是多少压制住了心中的怒气,裴张等人本就是新兵,自然无所谓。
而齐鸣等人,已然是各连队中说得上话的训练士官,被代战如此低看,自然心中不忿。
代战于是继续道:“接下来四周的训练,想必各位已经很清楚。准确说来,是三周的训练和一周的考核。途中可能随时被淘汰,哪怕各位在正式考核前就无一幸存,也不会放低标准。还请各位能够以新兵的态度看待自身,面对接下来的训练,听明白了么?”
“明白!”
如果说前面的预警还只是叫人不爽,这句“无一幸存”则是激起了所有人的斗志。
无论对眼前这家伙有多不满,众人都齐声在凌晨的寒风中怒吼道。
于是漆黑的夜里,集训队众人领好枪后开始迎接第一天训练。
他们将会把正赛的全部流程跑一遍,区别仅在于预选为淘汰制,刨除三分之一的热心参训者外,剩下的人员将会经历四周的训练后参加正式比武。
拉练二十公里只是热身,将半梦半醒的各位跑得每一个毛孔都淋漓尽致地舒畅,并清晰地记录下这位魔鬼上校的恩赐。
正式开始则是武装泅渡,代战根据他们的训练成绩,分成四只队伍,指定裴张、纪凡潇和两名同年兵为安全员,一个高瘦且凌厉,另一位则粗壮结实,而他们的救助并不会对自己的成绩要求有任何助益。
集|合后的众人已经披挂完成武装负重,最后一名才将将喘着气跑到了终点打算入列。
代战背着手,甚至没有看表,只是冷酷地道:“不及格,你可以离开了。”
那名新兵紧了紧拳头,沉声道:“是。”
接着干脆地掉头就走,说不定还能睡个好觉,早操再赶上回营的车。
代战懒洋洋地活动了一下脖子,看见一个欲言又止的中士:“有问题?说。”
中士吼道:“报告!请问首长,及格线是多少?”
代战嗤笑一声,后脚跟在地上擦地的声音格外刺耳,鹰隼一般的眼神扫向出声的方向,冷冷道:“虽说我觉得心里有这个问题的人,都不及格,”
落针可闻的寂静中,提问的中士咽口水的声音都很清晰。
代战接着道:“不过既然有人问,我也可以告诉你们。”
他扫视了一圈微微低头的士兵们道:“倒数第二名的成绩,就是及格线。”
“报告!”那名粗壮如熊的安全员大声道:“我申请退出安全员!”
代战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准了,剩下的三位,还有要退出的吗。”
裴张咬着牙没吭声,纪凡潇吼道:“没有!”另一名安全员亦没有应答。
代战道:“那么被抛弃的第四分队,就自求多福,我会和早餐一起在终点等着各位。”
裴张下水时还没想到情况会这么糟糕,不同于岸上起跑后就能迅速拉开差距,泅渡的起始口非常狭窄,负重的新兵们蹬腿挥臂都挤攘在一处,
见转头离去的代战丝毫没有规范纪律的意识,水中的拉扯便愈发肆无忌惮起来,能踹下一个人,自己就安全一分。
裴张原只想去拉架,也被左右或刻意或无意的同年兵踹了好几脚,索性摇摇头,跟着入水了,只希望这群精神的家伙落水时还能有劲儿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