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将沉重无比的明光铠运上车,裴张只觉得车的吃重都连带着下去不少。他再次用衣袖挥去脸上的汗水,不觉暗道,如此沉重的盔甲,不知训练时要加上多少的难度才能凭借人力驾驭呢?
一想到方才惨烈的尝试,他的头又痛了起来。因为急于离开,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去看显示匹配度的屏幕便拔掉了电源,怎么竟会犯这样顾头不顾尾的错误。
好在毕竟是报废型号,现在也已经归到仓库手上,纵使真的怪罪下来,他也有正当说辞,想必老郑班长也不会介意帮他圆这个情。
随车回队部的车上,后座的干部早已睡过去,鼾声一阵接一阵。
听说明光铠这东西适配度越低,对士兵造成的冲击越大。适配度若是能高到特战尖兵的程度,反而会觉得无比熨帖调和。淹没听觉的巨大胎噪和风噪声里,裴张紧咬着牙,一言不发地忍受着这头痛欲裂的耻辱。
自己技不如人,怪谁。
裴张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不久,接入明光铠适配记录的乔明远便诧异地啧了一声,正在和他通电话的那头是一个好奇的女声:“怎么,排长,去一趟外训点这么久?”
乔明远道:“当然是为了搜集尽可能多的精神力数据样本,你也知道队长,本来对体能就卡得死,今年标准就更高。我是怕错过好苗子。”
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排长你可真是,”张春妮似乎是犹豫了下,才接着道:“队长的坚持也不是没有道理。”
乔明远道:“正是,原本我也没把握说服队长调低参加选拔的门槛,你猜我在这里发现了什么?”
“嗯?”
“一套报废的明光铠里有条新记录,80%以上的匹配度。”
“啧!”那头的惊叹声不知是疑惑多些,还是讶异更多:“报废的明光铠里精神污染残留可是非常严重的,新兵么?这样的初试成绩都可以直接进咱尖刀了!”
乔明远也感叹道:“是啊,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但有经验的老兵一定不会对报废的明光铠下手,只可能是新兵贪玩。比起这个,我倒有些担心那孩子受到精神反噬,得及时就医才好。”
张春妮却道:“既然是新兵,想必不敢被知道擅自违|纪吧。况且有这个实力的孩子,想来排长也不必过于担心。是好苗子迟早会在选拔见到的,看来今年的新兵很是不简单么,真叫人期待啊。”
乔明远道:“既然如此,想必春妮班长也不介意和我一同去向队长请|命吧?”那头愣了片刻,旋即大笑道:“原来在这等着我呢,那是自然!”
搁下通讯终端的乔明远若有所思,想到方才带走明光铠的少年,然而他看起来沉稳非常,并无异样,也不好直接判定。
想到这,乔明远摇了摇头,毕竟他只是选拔的主事人,却非话事人,即使找到也无法给出任何承诺,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仓库内,裴张对照着旧版落了灰的明光铠整修手册,在郑唯公的指导下拆分这具机甲尚且可用的部分。清洁连接处的污垢,一点点让这具残损的机甲重新焕发生机,认真地像在修补一个活体。
从外训点回来之后,裴张便迷上了这具机甲,虽说仓库并没有连接设置,无法再进行上次的尝试,裴张还是将除了体能训练以外几乎全部的时间都泡在明光铠上。
又一个下午的时光飞逝而过,老郑班长折起外训点发来的装备检修清单,专供野战部队比武选拔使用。
郑唯公感受到裴张短暂地停留在其上的目光,终于问他:“后悔么?”
裴张沉默片刻:“不。”
老郑班长轻微地在机器的嘈杂声中叹了口气:“你是不破南墙不回头啊。”
裴张道:“好不容易南墙都撞破了,为什么还要回头?”
说着院内便吹响了操课结束的军号,裴张收好尚未组装完成的零部件,要回队部参加体能。郑唯公看着他的背影,无言地想,只怕破的不是南墙,是你自己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