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瑶问完这番话,他没有立刻回她,沉默的这几秒,她有种预感,这事真不是小事。
莫名有些不知所措。
陈遇目光恍惚,语气尽是心虚:“其实是这样的,那天帮你奶奶除草,我把她刚种的菜苗锄没了。”
“……”
什么玩意。
她有点想装死。
江瑶震惊的“啊”了声,仿佛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是什么,再次问:“你说、什么!”
他这会儿挺淡定的,重复一遍:“就是你想的那样。”
“……”江瑶一时半会没话说,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李秀连那张满目狰狞的脸,关切的问着,“我奶奶没打你吧。”
骂肯定是骂了。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气到动手。
陈遇太惨了。
江瑶一边想,一边思索有什么可以安慰他的话。
电话那边的陈遇短促的笑了一声,语调轻松的说:“你奶奶是准备骂我的,不过她那天不舒服,说是闹肚子,我看她脸色憔悴,也没敢惹她,就扶着她回去休息,后来这事她没再跟我提过,估计不记得了。”
听完他的话,江瑶松了一口气,说着“那就好”,转念一想,突然又觉得不太对劲,她问:“李秀莲同志又闹肚子了吗?过年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个问题,当时她只说自己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这样,那症状还持续了几天,我叫她去医院她说不用。”
江瑶想起这件事,紧张的问:“她这回严重吗?”
陈遇:“我看她面色挺苍白的,我说要带她去医院看看,她说回家吃点药就好。你奶奶性子比较倔犟,我也没好强制要求,这几天我看她又在下地干活,应该没事。”
江瑶哦了一声,觉得还是不够放心,于是跟陈遇说:“哪天你有空,看看能不能带李秀莲同志去做个检查,她都不肯听我的。”
***
跟陈遇打完电话,江瑶打车去福来饭店,距离上次来这里,已经过了半年,她在想,时间过得真的很快。
今天的人流量很少,从门口朝里看过去,店内不是很忙。
江瑶下车后,就注意到门口挂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要转让出租。
她觉得有点奇怪,看这两个字看了有一会儿才进门。
叶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剪了短发,大学时那股嚣张跋扈的气质好像又回来了。
看见江瑶进来后,她放下手中的东西,笑着问:“你们项目完成了?”
“这才多久,没有这么快。”江瑶回,想到门口的那个挂牌,于是问,“怎么想着要转租,是因为生意不好,所以才不想做了吗。”
“倒也不是。”
才半年的时间,江瑶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原因能让叶宁做出这样的决定。
印象中,她开店以来,一直都挺热情的,以往有一回她跟江瑶说,这才是她喜欢做的事。
叶宁顿了顿,然后拉着江瑶到里边,照常给她榨一杯果汁,而后坐在她对面,缓缓说来:“我爸还有一个月就能出来,我想着带他到别的地方去生活。他这人要强,要面子,一定不喜欢这座城市。”
“我爸小时候对我很好的,我所有一切都是他给的。但是之后,我妈还没过头七他就把那个女人带回家,我接受不了,我跟他大吵一架,闹得家里鸡飞狗跳。再然后他被人坑了,犯事进去,我才知道其实我被他保护得挺好的,那时候什么都不用我去想,我想要什么也不需要看别人脸色,所以在后来漂泊的时候,没有依靠,没有才华,我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委屈。”
江瑶抿了抿唇,也有点难过。
她很安静的听着叶宁在讲述那些事,觉得心里堵堵的。
叶宁笑了笑,回忆着:“大学时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和徐梓然在杂物间里闹别扭,我确实打了她一巴掌,但她当时也还我了,我一直不喜欢她的一个地方就是,她总是露出柔弱的样子,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又那样的清高,所以第一回见到你,我觉得你跟徐梓然很像,我当时也是真的很讨厌你。”
总是说物以类聚。
第一次跟江瑶见面,叶宁就觉得,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她知道何秋月的秘密,她一直不想跟江瑶说。
她卑劣的想把跟徐梓然一样的人拉下神坛,看看到那时,他们是否还能这样高傲。
然而事实是,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徐梓然妈妈做的一切,不过是一生穷怕了,想给徐梓然一个更好的前程,所以她甘愿被人唾弃,被人羞辱,后来也郁郁寡欢而去世。
江瑶也跟何秋月彻底决裂,慢慢的好像大家的人生轨迹多多少少都有偏差。
“我能跟你和平相处,是因为我们有相似的经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徐梓然成为朋友,大概是因为她的人生从头到尾都是辉煌的,我们没办法共鸣。”叶宁想了想,“这些年我们好像也一直在避嫌,刻意不去见谁,好像这样就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叶宁语气有些悲伤。
江瑶垂着眼睫,一会儿后,她转移话题:“那你以后不在宁市,要去哪个城市发展?”
想去哪个城市发展啊,叶宁托腮思考,想了很久,她才说:“带我爸去一个景色美一点的小镇上,在那里开一家小餐馆,总之远离这座城市。虽然我很恨他,但他出来后,就只有我了。我不能抛弃他,那不然他真的很可怜。”
“那倒也是。”
江瑶望着窗外发呆,她的思绪一下子飘远,突然就有点羡慕叶宁。
其实,她也很想爸爸。
想那段被困在记忆里的时光。
叶宁问她,要不要经营这家店,江瑶委婉的拒绝,她说:“我现在有更想做的事。”
她并不觉得意外,有些感慨:“你终究还是要回到过去的。”
“……”
其实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一样,每一个决定都是新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