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和黄飞宏走后,初澜看时间也不早了,便结束今晚的“授课”。
他的头发真有点长了,发质又软,低头收拾画具时,鬓角的发丝总会扫到调色盘。
初澜不得不将脑后的皮筋摘掉,重新扎了遍,对一旁的莫池说:“你不然还是帮我剪一下,这样半长不长的太不方便了。”
话语间,碎发再次从皮筋里滑落,他叹声气,“或者推荐个理发店,我明天到镇上剪。”
绒子镇开理发店的就没几个是正儿八经学这个出身。
毕竟游客不会专门跑到景区理发,当地人又对发型没多大要求。
莫池想象了下初澜的头发被Tony老师一通操作,变得红红绿绿,卷曲爆炸,表情就有些难看。
末了松口说:“我只给你简单修下发尾。”
“好啊。”初澜笑道。
莫池整理着桌子,把黄飞宏送来的鸡鸭,还有那包桂花酥放进冰箱:
“你去洗头吧,我也先洗个澡。”
……
*
初澜洗完澡刚出浴室没多久,莫池就敲响他屋的门。
初澜打开门,就见对方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把剪刀和一把梳子。
视线在初澜湿漉漉的发尾落了下,淡淡道:“先别吹了,湿着更好剪。”
初澜“嗯”了声,侧身让莫池进入房间。
两人来到阳台,莫池示意初澜在藤椅上坐下,顺手把灯打开。
初澜的发梢还在滴水,带着股洗发液的味道,沿着细白的脖颈流向锁骨。
莫池帮他抹去,又到浴室找了条干毛巾围在初澜的脖子上,食指和中指并拢夹起一撮头发,捋到合适的长度。
“剪了?”
“剪吧。”初澜配合地微微低头,后颈那一小块圆润的骨头便突了起来。
太瘦了。
莫池心里冒出句。
剪刀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在寂静的夜晚尤为清晰。
地上落着的细软碎发,被江风一吹,散入空中。
就算初澜看不到身后的莫池,单从这“沙沙”的频率里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手法相当娴熟。
“小池老板,你真没专门学过么?”
“没有。”莫池回答,手上的动作不停,“剪坏了别怪我。”
“不怪。”初澜笑笑,“大不了剃个光头,还凉快。”
光头是绝不会给他剃的。
莫池嘴上虽这么说,但其实每一次下手都非常谨慎。
初澜头发长长的很好看,不能给他剪太短。
但距离夏天过去又还有一段时间,之后会更热,不能让他难受。
莫池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自动思考到了夏天过完的时候,脑海中不禁又想起刚才唐军和初澜的对话,沉了下后开口:
“你之后什么打算?”
“嗯?”初澜没太反应过来。
莫池手上的剪刀顿了顿,又佯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说:“大学九月初就开学了吧。”
初澜没说话,过了会儿后才又轻轻“嗯”了声。
“不过我暂时还不用去。”
“为什么。”
“有些事情没调查清楚,我还在停职。”初澜垂着眼睫,口吻看似温和平缓,但身上那股自带的疏离感好像一下就又把他和周遭的距离拉开了。
莫池意识到自己问了句蠢话。
“那就多休息一段时间。”他抿唇,继续道,“我才刚开始学画画,在哪儿教学生不是教。”
“以你开窍的速度,没准下一秒就什么都会了。”
“不会,我笨得很。”莫池淡淡说。
两人静默了会儿。
“但真就有点奇怪。”初澜若有所思,“你手明明这么稳,为什么只有笔拿不好?”
“不知道,可能我从小就不爱学习。”
初澜轻勾了下唇:“撒谎。”
他早从码头的面馆老板那里听说了,莫池是个优等生。
莫池眸子暗了暗,正要落下的剪刀再次停住。
初澜闭了下眼,很有分寸的没再继续进行这个话题,转而提醒道:“其实我还是有点怕剃光头。小池老板,你能不能专心点?”
莫池回过神,“哦”了声:“没事,你继续说你的。”
“我应该不会太快离开这里,还有些事没办完。”初澜顿了顿,“一个是教你画画,再一个我还是想找到那幅画真正构图的位置。”
“哪幅?”
“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在我们学校的画展上看到过一幅关于朔松江的画。”
“嗯。”
“我已经确认过了,画的就是你家附近那个岔口。只是那幅画的构图很奇特,我还不知道创作者到底是在哪里取的景。”
“岔口…”
莫池的声音有些低,“桔林那边的岔口?”
“对。”初澜并没有看到对方的眼底随着他这句话慢慢变深,接着道,“我去找过这幅画的创作者,是我们专业的学生,可我总觉得他不是本人。”
“能看看么,那幅画。”
“可以,我手机上就有。”初澜让莫池暂时停下,起身到房间拔掉了正在充电的手机,打开相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