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不生气啊?”
“这有什么?不生气啊。”
“但其实我倒觉得她们说得有点道理,这件事沾上了多少就难脱手......如果真的没有证据的话,她赖上你怎么办呢?”
“嗯......”江矜月的画笔终于停顿下来,“是有点麻烦,我妈最近在出差。”
“是吧是吧!......嗯?这和你妈妈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妈就是她们律所最好的名誉律师。”
叶琳呆住了,她确实见过很多次江矜月父母,但从不知道对方是做什么工作的,只是看起来十分干练有成。她没问过,江矜月也从没主动说。
过了起码两分钟,她才开始啊啊啊地小声尖叫,一脸高兴:“卧槽啊啊啊啊啊啊!月月你妈妈是律师?我去那太好了!那咱们还用受这气?!马上举报!我现在就举报这个帖子!”
江矜月慢慢地喝了一口水,屏幕上微亮的光在荧荧地亮在她眼底。
她喃喃自语:“但我感觉......这件事最先介入的,可能会变成刑事律师。”
这种感觉并没有任何实据,但却仿佛是一种命中注定的不详预感,隐隐扎根在心底里挥之不去。
......
在医院的病床上,一张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屏幕。
荧光闪烁中,那些自发为江矜月解释的话语一条条划过,枯骨般的手指抓紧了手机,急促而怨恨的喘息声逐渐变大。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女人恨恨地咬住牙关,手机屏幕忽然熄灭,在黑色的玻璃上倒映出一大一小两张脸,小一些的那个整张脸都皱在一起,惨白的皮肤褶皱里是丝丝淡红的液体。
“啊!!!”女人惨叫一声,丢开了手机,躲入被窝里。
视线拉开一点就能看见整张床连着裹在被窝里发抖的女人都是湿淋淋的,被恐惧的汗水浸透了一遍,仿佛梅雨天里腻腻湿湿的冰凉。
“别找我,别找我!你不是找她去了吗?!她更好啊,她更好啊!”
“求求你,我不是故意,不是故意......”
啪嗒、啪嗒。
一种光裸的,粘腻的脚步声在屋内徘徊良久。
......
江矜月这个晚上第三次被风声弄醒,有些烦躁地抓着枕头边。
她很久没在宿舍过夜,没想到躺在床上时就连走廊里刮过的风声都清晰可闻,那声音很轻,但每每吹过窗户都有一丝轻微的摇晃声,就仿佛一双无形的手拨弄着窗子似的。
不知是那风声还是离开了熟悉地方的原因,江矜月今天的睡眠也格外差,非得直直平躺着胸口那道气才顺得下去。
对面书桌上忽然亮起一点点微弱的夜灯,叶琳蹑手蹑脚地穿上拖鞋,拿起外套窸窸窣窣地套在外面。
江矜月掀起床帘:“你要出门?”
“害,你还没睡觉呢,我以为你睡了。”叶琳的动作变得利落起来,“我出去拿洗好的衣服,不然堆到明天就味儿了。”
“你一个人?我陪你吧。”这么晚了,外头刮这么大的风,又没什么人,她单独出门太危险了。
“不用啊,外头也怪冷的......”叶琳本来想拒绝,但江矜月已经直接坐起来了,再拒绝就显得太客套了,于是她的话拐了个口,“你怎么还没睡?”
“风声太吵了。”江矜月说。“睡得不安稳,总是被吵醒。”
公用的洗衣机并不在她们这一栋宿舍,要去拿衣服得穿过两栋宿舍楼,走到六号楼底下去拿。走出宿舍楼,风声愈发呼啸起来,路灯照得道路边树影摇晃。
“这几天风都好大......”叶琳嘴里嘟囔着,愈发地裹紧了外套。
江矜月只是听着,心里忽然升起迟疑——是吗?这几天风都很大吗?那为什么她之前从来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一整晚都是非常安静?
她租房的小区隔音不算非常好,白天里也是能听见外面刮风下雨的声音的,可为什么晚上这段时间晚上都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响动......还是说真的是运气原因,那几天她睡得太沉的缘故?
六号楼并不远,叶琳的衣服已经被下一个急着用洗衣机的人拿出来放在旁边桶里了,她也不介意,一件件拿起来放回自己的桶里,江矜月本想弯腰帮忙,目光却忽然被洗衣机后的一个隐约东西吸引。
那是一个......银色的镯子。
圆环的边缘镶嵌几颗碎钻,形状新奇,看起来应该不便宜。
江矜月还待细看,却见一只褶皱而惨白的小手忽然从洗衣机下方的阴影里伸出,那只婴孩般的小手仿佛为了要她看清楚一般,缓慢地拉住了银镯,一点点地将它拖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