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赵家九族已灭,赵臻的母亲瞿梦芙和妹妹赵吟被擒入宫中,瞿梦芙用计短暂脱逃,将赵吟藏匿在已经是贵妃的周怀淑宫中。
周怀淑虽然背弃了同赵家的婚约,但毕竟是瞿梦芙看着长大的孩子,也是她在宫里唯一的指望,是赵吟唯一的活路。
托付好了女儿,瞿梦芙逃往别的宫殿,为自己寻觅藏身之处,可不久便被高宇发现,凌/辱至死。
周怀淑听闻了瞿梦芙的死状,害怕高宇发现,迁怒自己,很快便将八岁的赵吟交了出去。
赵臻回京时,赵吟还活着,在高宇的极乐殿里。
赵臻到达极乐殿时,高宇醉得不省人事,数以百计的阉人和女子胴体横陈,有活的,也有死的。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酒气和血腥味。
赵臻一步步走向高宇,他被一个阉人的腿绊了一下,一低头,发现了阉人不远处奄奄一息的赵吟。
她空洞地睁着一双眼睛,在看到赵臻的那一刻,一瞬的光彩回到了眼睛里。
赵臻看到自己妹妹的样子,只觉得脑子像是被雷轰了一般,他将那小小的身躯揽在自己怀里。赵臻浑身颤抖着,他看向自己怀里的小人儿,赵吟的肚子被剖开了一道口子,稚嫩的肠子一股股露在外面。
“哥哥,阿吟没有偷吃陛下的糖,可陛下……不相信,他用刀……好可怕,好可怕……”
赵臻的泪水汩汩流下:“阿吟不怕,不怕,哥哥在……”
赵吟的皮肤因为失血而惨白,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哥哥,好疼,你……杀了我吧,求你,哥哥……杀了阿吟……”
赵吟只有八岁,可她在灭族的灾祸里理解了杀戮,在剧烈的疼痛里学会了求死。
赵臻亲手了结了赵吟的性命,而赵吟,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血脉至亲。
……
周怀淑还在苦求:“玄度,这些年我也很痛苦,我也很后悔。可事已至此,我悔之晚矣啊……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利,你想要向我的父亲复仇。我愿意帮你,只要你娶我,你就是陛下的父亲,我愿意……”
周怀淑的话被一柄突然扎在她眼前的匕首打断,那匕首深深嵌入石板,以至石板铮然生出几道裂缝。
赵臻双目猩红,宛如一头嗜血的狼,他仅仅盯住周怀淑:“周怀淑,我留你一命,正是因你所说,你亦有自保的自由。但我近来,实在是后悔我这一念之仁……来人啊!”
赵臻高声一呼,几个内侍迈着小碎步跑过来。
“太后近来喜欢跳舞,着宫廷舞师,每日教授太后一个时辰舞技。太后深夜寂寞,即日起,每日选两个雄壮男子,伺候太后,务必让太后尽兴才好。”
赵臻转身离开,栖梧宫只余周怀淑的哭嚎。
“玄度!赵玄度!赵臻你不能这般折辱我!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心悦你啊!你怎能这样对我……”
……
回府的香衣辇,暗卫十三难得与赵臻同乘。
赵臻看似已经平静下来,但作为赵臻的心腹,十三深知他今日不寻常,但他还是小心翼翼道:“主公,太后那边的事,属下已经着人通知周侍郎。”
赵臻“嗯”了一声,让周怀淑跳舞是真,但壮年男子恐怕会被周潮一一打发,当初赵臻许周潮黄门侍郎之位,周潮投诚,唯一的条件就是将周怀淑留给他。
车辇眼看行至太傅府,十三迟疑许久,还是将手下所见告知了赵臻。
“奚姑娘离宫前,曾被昭阳王拦截叙话,状似……亲密。”
奚瞳的举止远超一个伎子应有的能力与尺度,故而一直存疑。
十三此番上报,也是职责所在。
可赵臻周身的怒气却被这句话重新点燃,他阔步走向书房,衣摆掀起风浪。
奚瞳正在整理赵臻明天要看的公文,可是门被倏忽推开,冷风灌入,奚瞳一转头,一只大手便伸过来,越过她耳际,狠狠攥住了她的发髻,拽着她退回到墙上,她的后背因为撞击生出疼痛。
“赵臻你放开我!”奚瞳的泪被疼痛逼了出来。
“说!高澜同你说了什么?!你是不是早就认识他?!你是不是他的人?!是不是喜欢他!说!!!”
赵臻的神情太过凶狠,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痉挛,杀意横生,他此刻并未抓住奚瞳的命门,但奚瞳觉得,这样下去,她会死在赵臻手上。
不对……平日赵臻哪怕生气,也不会是这般模样。
奚瞳竭力让自己的声音软下来:“赵臻,你冷静一点。你怎么了?”
赵臻的神智因为奚瞳的温柔回炉一刹,可也只是一刹。
一刹过后,他松开了奚瞳,行迹疯迷地往厢房外头走,一边走一边喃喃:“剑阁……我要去剑阁。我要去剑阁……”
奚瞳意识到赵臻自毁的瘾又发作了,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赶在赵臻之前将门关死,她后背死死抵在门上:“不许去剑阁!”
“让开!”赵臻额间青筋毕露,是在努力压抑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
奚瞳从未见过他这幅样子,她是怕的。可她仍然强撑着,柔声道:“赵臻,不要去剑阁。如果你真的需要发泄,可以……对我。”
奚瞳所说的发泄,是指杀欲。
她曾三次杖责赵臻,她愿意偿还血肉与疼痛。
然则赵臻闻言,喉结滚了一滚,下一刻,他咬牙道:“是你自己选的!”
只一弹指,奚瞳的脖子落于赵臻的掌心,他野兽一般凶狠地吻上了她的双唇。
奚瞳的脑袋刹那空白,片刻,她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