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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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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月如刀,雕刻着秋夜的凉意。

方才议完了事,应付了昭阳王府的人,宫里头的内侍就来了,说是太后胃疾犯了,疼得不能下榻,还吐了血。彼时奚瞳晚饭都做好了,可赵臻一口没吃,起身便去了宫里。

奚瞳心里不舒服,虽然她知道,赵臻此举是人之常情。

他同周正有血海深仇,但同周怀淑是青梅竹马,结下婚约的那些年,少年少女之间有过缠绵情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虽说后来这段姻缘被惨烈的杀戮隔绝,但生死关头,念着彼此,无可厚非。

奚瞳这样想着,可鼻根却泛起了酸涩,她长长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告诫自己:“你下界,图的是尘缘偿尽,心无挂怀。可你如今却有些图上了赵臻的身子,你太馋了,有失仙女身份,传到天庭,惹人笑话。”

兀自呢喃了一通,奚瞳好受不少。

她走到书案旁,不由想起,平日这个时辰,赵臻已经坐在此处看书了,而她会在旁边的矮几上吃点心。

奚瞳摇摇头,将赵臻的影子从脑袋里晃出去,她看向书案旁边那个漆了金花的红木箱子,那是昭阳王送给她的礼物。赵臻让人放到了这里,而且说了不许她碰。

奚瞳生气,给她的礼物,她却碰不得,这是什么道理。只许你去美人跟前侍疾,却不许我收郎君的礼物,这根本没道理。

于是奚瞳不再犹豫,她打开箱子,里头的东西露了出来。

奚瞳的眼睛亮了亮,是一尾琴,还有一方折页。

奚瞳将折页打开,上头讲了这琴的名字和来历。古琴叫做雁鸣,来自大漠之中的古国沙之国。那里的人们将雄鹰和大雁当做神祇,雄鹰代表着勇猛和不屈,而大雁代表着忠贞和柔情。

奚瞳将琴抱出来,琴身意外的很轻。

她摸了摸琴背,木质细腻,应该是上好的黄梨香。古琴的韵沼处镶着一枚夜明珠,就像是鸟类可以勘透雨雾和云层的眼睛。

奚瞳将琴放到书案上,调了调弦,此时的月亮刚升到半空,清冷的月光透过门扉洒进书房,带来只有夜晚才懂的柔情。

奚瞳纤指舞动,琴声婉转而起。

她弹的是《登临曲》,是云序……不,是昭阳王那日说,想要听一听的《登临曲》。

于古琴一道,奚瞳并不是童子功,她是及笄之后,才跟着云序学弹琴的。她的音律之才尽皆师承自云序,可唯独《破阵》和《登临》,不是云序的手笔,而是赵臻。

云序“冲撞”赵臻之后,被赵臻挑断了右手的手筋,以至余生都无法再抚琴。

奚瞳为此杖责赵臻,打了他个半死。

奚瞳并不知赵臻为何那般对待云序,所以杖责过后,她便去了他的住所,问他要一个说法。

赵臻当时趴在床榻之上,后背鲜血氤氲,将白色的亵衣染出绯红的印记。

赵臻没有回答,只带着含了恨的笑意:“怎么?公主殿下心疼了?”

“你可知他一身精绝琴艺,今朝丧于你手。”奚瞳不忿。

因为疼痛,赵臻额前冷汗密布,面色苍白,可仍是笑着,这笑容让奚瞳生气。

“是啊,云序的琴技,名扬四海。天下琴师对他赞不绝口,皆道他是不世出的天才。”赵臻咬牙道:“然在赵某眼里,他不过就是沽名钓誉之辈。他身负盛名,陪伴公主,可他教您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奚瞳觉得赵臻不可理喻,云序教她的都是些名曲,《相思令》、《别君难》、《燕双飞》……这些曲子怎么了?

赵臻接着说道:“堂堂长秦公主,整日沉迷此等缠绵艳曲。乱世当头,只弹靡音,他云知意谈何懂琴?!赵九!拿琴来!”

那一天,奚瞳第一次听到了《破阵》和《登临》。

赵臻的清瘦的双手在琴弦上跃动,他背上的伤口在琴音中崩裂,鲜血渗透衣衫,滴落在石板上。

奚瞳将这两首曲子记在了心里,那张苍白的脸和那身血衣也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三年之后,奚瞳站上城墙自刎明志,弥留之际,除了满城的烧杀与哭喊,这两首曲子竟在她脑海里幽幽响起,她因此忘却了长剑割破颈子的剧痛,迎来生命里最后的片刻宁静。

奚瞳此时又弹奏起《登临》,在生命逝去之后,她又度过了五百年“举目无亲”的岁月,仙道虽好,终究寂寞。于是长秦的那些往事,她同赵臻之间的龃龉和恨意,在时间的粉饰下,都渡上一层柔光,显得温暖可亲起来。

她不由有些忘情。门外那双眼睛已经注视她许久,她全然不曾察觉。

赵臻回来时,远远便听到琴声。他年少时也学过琴,而且还被先生夸过,说他极有天赋,可他每每抚琴,都会觉得心头滞闷,寻了医者,都道无疾。后来拜入白鹭山人门下,师父说琴弦之上,有他往世情劫心结,系铃人不来,孽缘解不开。于是他便不再修习琴艺。

府上无琴,却有琴音,赵臻不肖多想,便知这是高澜赠予奚瞳的礼物。也只有奚瞳,敢违背他的命令,擅自打开箱子。

于是一时间,嫉妒和气恼冲昏了头,赵臻疾步走向书房,可在看到奚瞳的时候,他却停了下来。

奚瞳的神情专注而忧伤,一双眼睛明明那么美,却失了焦,眼神像是载着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不知为什么,赵臻的心也揪起来。

他就这样安静听了许久,慢慢地,那日宫宴中毒后的幻象又出现在眼前。

鬼使神差地,赵臻开了口:“公主殿下……”

琴音铮然而止。

奚瞳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赵臻,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时间凝结在昏黄的烛光和无边的夜色里。

赵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由讶然,而他更惊讶的,是奚瞳的反应。

她的不可置信,显然并不是因为“公主”这个称呼的荒唐,而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样称呼她。

赵臻体内的怒火又烧起来,所以……那天的幻象,或许不是幻象,而是真的。

所以……她真的跟那个与高澜肖似的男子定下了结发之缘。

所以那日宫宴上,她见到高澜才会那般惊讶,甚至当众站了起来。

所以在高澜琴弦断裂之后,她才会那样急迫地出手相助,全然不顾身份暴露的危险。

什么永不背弃,什么我会陪着你,都是谎话!都是欺骗!

赵臻双目猩红,阔步走向奚瞳,一把将她抱起来,扔到短榻上。

“赵臻你发什么疯?!”奚瞳想要起身,却被赵臻擒住了双手。

他将她的双手钉在她的头顶,奚瞳苦苦挣扎,却无法挣脱:“赵臻,你放开我!”

宽肩窄腰的身影压下来,他的鼻息来到了她的鼻息处。

他沙哑而疯狂的声音质问着她:“说!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奚瞳莫名其妙:“什么他,哪来的他?”

赵臻的瞳孔像要喷出烈火:“你不是说你不会背弃我,不会离开我吗?为什么骗我?!为什么?!”

“赵臻你在说什么?!”奚瞳的眼中泛起泪花:“我没有骗你。你到底怎么了?”

赵臻看到奚瞳微蹙的眉头,如水的双眸,因为羞愤和奋力挣扎而微红的面颊,气息不由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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