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臻百般煎熬生不如死时,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奚瞳发现赵臻不见了,便同高澜兵分两路找了出来。
高澜带人往灯火通明处找,奚瞳却觉得赵臻离席有些蹊跷,担心他自毁的情绪又发作起来,便朝着无人的小径寻过来。
“赵臻!”
确定是他之后,奚瞳一路小跑,来到赵臻身边。
她半蹲下来看着赵臻,他的脸上已无多少血色,唯有唇角因咳血而有红晕;汗水将他额前和两鬓的头发都打湿,他似是淋了一场冷雨一般;他的手掌有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小臂上也横亘着几道剑伤。
“赵臻!你怎么又……你忘了我同你怎么说的了吗?”奚瞳见他又伤了自己,神情满是心疼,赶紧撕开自己的衣摆作布条,为他包扎。
可下一刻,她便被赵臻狠狠攫住了肩膀,她因吃痛而微闭双眸,再睁开眼中,便迎上赵臻带着无限委屈的目光。
“你怎么能同他说什么结发之缘?!”赵臻的声音哽咽而颤抖:“那么多年,朝朝暮暮陪着你的是我!是我!你同他是结发之缘,那同我是什么?在你心里我是什么?!”
赵臻声嘶力竭地质问着奚瞳,奚瞳却忘却了肩膀的疼痛:“赵臻你……你想起来了?……”
她仔仔细细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除了浓烈的情绪之外,还有不寻常的病态的猩红。
不对……
九幽冥府的孟婆汤万无一失,况且已经相隔五百年,赵臻不可能想起来。
他一定是被人种蛊、或者被人下药了,乃至魂魄激荡,否则不会想起长秦的事。
“赵臻……你先等等。”奚瞳忍着痛意,尝试跟他沟通。
可赵臻全然听不进去,他额间青筋毕露:“奚瞳,你心里有他是吗?我告诉你,我会将他抓起来,我要鞭笞他、废掉他的双手,我要让他再也不能弹琴!”
奚瞳愕然。
所以……赵臻那时折磨云序,对他用了鞭刑,挑断了他右手的手筋,是因为他误会自己爱慕云序?就像后来,赵臻也除掉了自己的两任准驸马那样。
奚瞳感到困惑,也有些愤怒,她还来不及生气,只见赵臻的眸底突然闪过一瞬清明。
他一把将奚瞳推开,垂眸不敢看她,他颤声道:“你快走。我中毒了,我不知道我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我不想你看到我这样,快走……走啊!”
奚瞳终是心软,此刻不是翻旧账的时候,她无奈叹一口气,伸手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赵臻,你忘了吗?我说过,我永不背弃你。”
奚瞳感受到怀里的人身体一僵,紧接着,他的手环上了她的腰。
他颤抖地越来越厉害,似乎在竭力克制着什么,奚瞳尝试着将他扛起来,她得带赵臻去求救,否则赵臻真的可能死在这儿。
就在奚瞳将赵臻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挣扎着起身时,她的膝盖不小心碰到了赵臻身体的一处,赵臻登时发出一声悠长的喘息。
意识到自己碰了什么的奚瞳耳朵瞬间着了火:“赵臻你……中的是……”
“媚毒……”
“……”奚瞳愣住了:“呃……我觉得我走也是可以的……那什么……我去给你找人,你呆在这里不要动。我不是背弃你哈,不是背弃……”
“别走。”赵臻突然抱住了她,声音柔软,满是哀求:“求你……别走……”
正在两人僵持之际,一席红衣来到他们身边。
奚瞳抬眸,是方才为她伴舞的女子。
“不必找人了,寒酥台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陛下太后都还在那儿,暂时没人顾得上您这位太傅的死活。”周韵仪沉声道。
赵臻咬牙冷笑:“是你……”
“是我。”周韵仪坦然承认:“但赵臻,你该庆幸,今夜布局的是我。”
说完,周韵仪掏出一个白瓷瓶,将几粒红色药丸倒在掌心:“吃下去,毒就解了。”
赵臻早就意识迷离,如今这样,全靠意志在强撑:“我凭什么相信你。”
周韵仪眼带讥诮:“凭我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赵臻还是狐疑,可奚瞳却将药丸接过来,送到赵臻嘴边:“她没有说谎,人的眼睛不会说谎。”
赵臻看了奚瞳一眼,没说什么,张口就将药丸吃了下去。
周韵仪在一旁看着,倒是笑了:“我一直在想,长姐苦求十年得不到的男人,究竟会拜倒在什么样的女君裙下,今日看来,不过如此。”
赵臻吃了药,体内的血流如飞,心跳也快了许多,他无力同周韵仪做什么口舌之争,只坐在宫/道上调理气息。
倒是奚瞳很认真地看着周韵仪,指了指自己:“我是女子这件事,很明显吗?”
周韵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