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淑看着赵臻一翕一动的薄唇,心中无限酸涩。
她将高澈交给嬷嬷,继而屏退了下人们。
整个栖梧宫大殿,只剩下她和赵臻。
待高澈和下人们都走远了,周怀淑欺身上去,拥住赵臻,吻上他的双唇。
赵臻歪头躲开,周怀淑则不停追逐。
“周怀淑!”赵臻愤怒地一把将她推开。
周怀淑没有站稳,踉跄一下,她一双泪眼望向赵臻:“玄度,方才你都听到了是吧。在我父兄眼里,我贵为太后又如何,不过就是一介娼妇。我既担了这个罪名,不妨就坐实这个罪名。玄度,你要了我吧,为了你,即便承受娼妇骂名又如何,我愿意的!玄度,求求你要了我吧……”
说罢,周怀淑便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赵臻暴怒,狠狠抓住她的衣领,遏制了她的动作,他猩红着一双眼,一字一句道:“周怀淑我警告你,你若想你儿子活着,就不要发疯。我赵臻臭名远扬,不介意再多一条弑君之罪。”
说罢,他狠狠将周怀淑甩开,周怀淑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赵玄度,你敢说你心里从未有过我吗?!你若对我无情,杀完高宇之后,你为何要留我和澈儿性命?你若对我无情,为何对你我之间的流言从不反驳?你若对我无情,怎会对我的澈儿尽心教导?赵玄度,你敢对天发誓吗?你敢说你对我半点绮念都没有?!”
周怀淑哭诉着,艳极的容貌被泪水摧打,更添妩媚,可赵臻低头看一眼,便觉得恶心。
他强忍着呕吐的念头,俯身下来,靠近周怀淑。
周怀淑双手拉住他的衣袖,激动的情绪平息下来,语气里带上乞求:“玄度,我知道,当年家人逼我退婚,嫁给高宇,是你心里永远的刺。是,我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但我的心里只有你。现在好了,高宇死了,再也没有人阻拦我们,我们做真正的夫妻好不好?你再好好教教澈儿,等他大一点,我们就找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避世隐居,恩爱白头,好不好……”
赵臻盯住周怀淑,他蓦地想起奚瞳。
周怀淑和奚瞳很不一样,奚瞳的容貌充其量只算清秀,可眼神里的光彩永远炽热真诚。眼前的周怀淑却截然不同,她那么美,梨花带雨之下,更是美得惊心动魄,可她的眼睛却那么空洞,那么冷。
赵臻突然就笑了:“周怀淑,有些话,骗骗自己就好,莫要把别人都当傻子。”
“玄度,你这是何意?”周怀淑的脸上有愕然和委屈。
“我当年在天机山,错过了太后娘娘被先帝八抬大轿抬入宫城的盛景,但不代表,我会被你蒙在鼓里。”
“玄度……”
“你父兄逼你入宫?”赵臻的嘴角满是嘲讽:“周正确实想要送个女儿给高宇,但那个女儿,是你吗?你与我这夷灭三族的罪臣之子有过婚约,高宇那般阴鸷多疑、疯狂狠辣,岂会轻易容忍,周正怎可能让你入宫,他恨不能随便找个人将你早早嫁了才好。所以,当年周家要入宫的,是你吗?”
听到这里,周怀淑的双眸露出惊恐,双手缓缓松开赵臻的衣袖。
赵臻接着道:“当年周正想要送入宫中的,是你妹妹周韵仪,但你不甘心就这样草草嫁与匹夫,你出身高门,舍不得富贵权力,这才在一次宫宴上,设计与高宇在后花园偶遇。高宇惊叹于你的美貌,折服于你的勾引,当场就幸了你,这才有了当日的淑美人、现在的周太后,不是吗?”
周怀淑瞳孔急颤,但她很快又握住了赵臻的胳膊,拼命解释:“不是的!不是的玄度,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确实遇到了先皇,可那不是我设计的,是先皇,是高宇强迫我的,我是被迫的,玄度你相信我,求求你相信我。”
赵臻麻木地望着周怀淑,任由她恳求、哭闹,最终,他伸手摸了摸周怀淑的脸,替她擦了擦泪痕:“怀淑,我虽不曾对你有过男女之情,但你我自幼相识,并非全无情义。父母为我定下这桩婚事时,我也曾真心地,想与你结一世夫妻,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赵臻说完这一句,周怀淑泣不成声:“玄度,玄度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原谅我一次,我不要权力,我不要做什么太后,我也不要周家了,我只要你。玄度,你别不要我,求求你……”
赵臻的眸子却在她一声声哀求中阴沉下来:“在那样的多事之秋,你心怀不安、更有不甘,因此攀附皇权,卖身求荣,我尽可理解。可是周怀淑,你不该……不该动赵吟……”
提到“赵吟”二字,赵臻的双眼在冷与恨中泛起泪光。
“高宇灭我赵家父、母、妻三族,赵吟……她本可以活下来。她好歹叫了你七年姐姐,你怎能让她……让她那般死去……”
周怀淑拼命摇头:“我没有!我没有杀小吟,她那么小,我怎么可能杀她!是高宇!是高宇……”
赵臻的情绪已经濒临失控,他在崩溃之前,猝然起身。
离开栖梧宫前,他说:“太后娘娘,好戏才刚开始,周家会覆灭,皇权会崩塌,高宇和周正对我赵家做下的,我赵臻百倍奉还。至于你,我不杀女人。你就这样活着吧,就在这富丽堂皇的栖梧宫,蛆虫一般蠕动。微臣祝您,千秋永寿。”
栖梧宫外,艳阳万里,暑气蒸腾。
赵臻走后,周怀淑却觉得冷极了,她抱紧自己的身体。
抱着抱着,她就笑起来,一开始只是低声嗤笑,后来变成了仰天大笑。
赵臻……赵臻……
我即便余生如蛆虫,也会永远粘连着你,粘连你的长衫、你的鞋袜、你的肌肤,我会钻入你的血肉,融入你的骨髓。
我当年拼死护下那份婚书,你可知我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
婚书仍在,你我婚事从未废止!
你休想甩开我,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