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赵臻的改革勉强得以推行,可也在世家和奚瞳心中,种下了怨恨的种子。
时如白驹,奚瞳如今想想,赵臻当时杀那个准驸马,或许并不是为了报复她,毕竟奚瞳同那人是父母之命,没什么感情可言。赵臻这样做,除了杀鸡儆猴、威慑世家之外,或许也是为了让她能有个理由闭了公主府的门,免遭打扰。
可奚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要将她从那场原本危险的朝廷风暴中择出来。
他明明那么讨厌她……
“奚瞳,回答我!”赵臻见奚瞳又平白发起了呆,心中便有些动了气。
奚瞳抬头,眼前男子的容颜和记忆中的那张脸渐渐融合,她低声回答:“一个……故人。”
“故人?”赵臻冷笑:“又是你所说的那位所谓的仇人吗?”
赵臻脖子上的筋络硬起来,认识奚瞳这些日子,除却老乞丐,她便只提起过一位故人,就是送她发簪、待她不错的那个仇人。
这次不会又是他吧……赵臻愤愤想。
可下一刻,他便听奚瞳回答:“嗯。是他。”
车辇内彻底安静下来,片刻过后,赵臻开口:“停车!”
车夫勒紧缰绳,整个车队都缓缓停下来。
奚瞳疑惑,朝帷幔之外望去,荒郊野岭的,也没有什么打尖住店的地方。
她看回赵臻,赵臻又闭上了眼睛。
“滚下去。”赵臻道。
奚瞳左看右看,林载有什么地方得罪赵臻吗?好像没有。
难道是紫虚?不对啊,紫虚自打来了这儿就没怎么说话。
奚瞳分析一阵,而后心道,不会吧……
“你……是说我吗?”奚瞳试探问道。
赵臻没有否认。
奚瞳苦笑,还真是……
奚瞳知道赵臻的脾气,他认准的事,刀架在他脖子上都改变不了,于是她便认命的拿着她的肉脯下了车,紫虚也跟下来。
两人脚刚着地,车夫立马喊了一声“驾”,车队又开始行进,黄土阡陌上,马蹄扬起阵阵烟尘。
看来这是要让他们两个同后头负责辎重的侍从一起,腿着跟车了。
“姐姐。”紫虚噘着嘴:“他五百年前也是这样吗?”
奚瞳边走边叹气:“也是这样,但那时候他对我还是有一些基本的尊重。”
“他脾气也太差了。”紫虚真心劝奚瞳:“姐姐,男人啊,长得好看不能当饭吃,情绪稳定最重要。你虽然好吃懒做,但总体还是不错的,找男人的时候可千万要擦亮眼睛啊。”
而此时的车辇中,林载也在劝说赵臻。
他同赵臻自幼相识,从未见过他如此喜怒形之于色。
而在这个伎子跟前,他却频频喜怒随心,全然失了气度,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林载摇了摇头:“赵臻,丫头虽好,但身份太低,你对她若只是一时兴起,倒也无妨,但莫要动了真心。否则世家不会答应,她也不会有好下场。”
赵臻没有说话,只长袖之中的双手握起了拳头。
两个时辰后,天色暗下来,车队终于抵达一座小城的客栈。
赵臻从车辇上下来,便看到辎重车旁的奚瞳头发有些乱了,脸上身上也都沾了灰。
许是天热出汗多,她身上似是有些痒,一只手伸向后背抓抓挠挠。样子在狼狈和滑稽中又添了些可怜,还有些可爱。
赵臻黑了一路的脸变得和缓了一些,奚瞳此时也看向他,赵臻心中发笑,她这是什么表情,跟被翻了肚皮不高兴的小猫一样。
不过……赵臻想,她这副表情,还挺讨人喜欢的。
奚瞳累得很,两个时辰一步不停,她算是明白为什么犯了重罪的人要处流放了,流放,确实严酷。
奚瞳有些蹒跚往客栈里走,绿绮远远看见她,讥讽一笑。
若妍则走过来扶她:“你还好吧,我不是记得你去太傅大人车辇上伺候了吗?怎得成了这幅样子?”
奚瞳没有说话,指了指前面的赵臻,又看着若妍,指了指自己的头:“他啊,这里有毛病。”
而赵臻就像后头长了眼,登时看过来,吓了若妍和紫虚一个激灵。
“过来。”赵臻道。
奚瞳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乖乖跟了上去。
赵臻走在前面,听着身后奚瞳的步履和鼻息,心中生出决心。
仇人如何?故人又如何?反正那人已经死了,而他还活着。
总有一天,他会让她将那人忘得干干净净,总有一天,她的心里眼里,全都是他,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