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嗯。”
“男子?”
这可把奚瞳问住了,那时的赵臻是宦官,不过她想,应该没有宦官会对自己的身份感到骄傲吧……
所以她答:“算是吧。”
赵臻心头紧了紧:“情郎?”
“不是。”奚瞳老实道:“仇人。”
赵臻冷笑,发簪素来都是定情之物,仇人会送这个?而且她还将这簪子戴了许多年,一直戴到生了褐斑,她便是这般对待仇人之无物的?
“仇人?”赵臻声音里都冒着寒气:“即便真是仇人,也是因爱生恨吧。”
奚瞳想了想:“没有,就纯恨。”
赵臻听了奚瞳这句话,心情非但没有和缓一些,反而更气闷了,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车辇安静下来。
赵臻合上双眼闭目养神,林载捧着一本话本子消磨时间,奚瞳和紫虚则时不时透过帷幔,一边吃糖一边看着周围路过的景色。
半个时辰后,车队出了城门,又走了一段时间,奚瞳发觉不对。
都城在兰河入海口以北,车队应当往东北方向走,可此时的车辇分明是往东南方向。
“我们不是要去都城吗?”奚瞳径直问道。
林载看向奚瞳,惊讶于她这么快就能发现道路不对。
赵臻却没有睁眼:“先去蓉州锦城。”
“蓉州?”奚瞳蹙眉。
蓉州是虹州的邻州,地处虹州东南,不同于虹州地势高峻,蓉州多山地,林木葳蕤,气候湿润,以自然风光秀丽著称。
但以奚瞳对赵臻的了解,他应当不是去赏景的。
“我们去蓉州做什么?”奚瞳又问。
赵臻淡淡道:“杀人。”
“杀谁?”
赵臻终于睁开了眼:“你不觉得自己聒噪吗?”
奚瞳不以为然:“我们是同伴,你要做什么,我自然应当事先了解。”
赵臻和林载都被“同伴”这个词逗笑了。
赵臻忍不住提醒她:“奚瞳,认清自己的位置,你只是一个下人。”
奚瞳深吸一口气,拿出了她活了五百多年从未有过的耐心:“下人和同伴,这两个身份并不冲突。我问你,你要做的事,暗中护卫你的那些人知不知道?”
赵臻懒得抬眼:“自然知道。”
“他们也是下人,你为何让他们知道?”不等赵臻说话,奚瞳自己就回答了:“因为他们如果不知道你的计划,就不能快速领会你的命令,更有甚者,行差踏错,便会阻挠你的行动。既然他们都知道,我为何不能知道?”
林载在一旁听着,几乎就要被她绕进去了。
赵臻却清醒得很:“他们是男子,是为我卖命的,你区区一介女子,自然……”
奚瞳打断他:“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那一身酒疹还没让你长记性吗?”
“放肆!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赵臻这次真的怒了,他对奚瞳实在容忍良多,换做任何其他人,早就不知道被他赐死多少次。
紫虚被这一声斥责吓得打了个哆嗦,奚瞳却不动如山。
“赵臻,我的确不能把命给你,但我却可以威胁你的性命,你不记得了吗?”
车辇内的气氛彻底冷却下来,明明春深,却如初冬一般渡了一层寒气。
“停车!”半晌,赵臻道。
车队随即停下来。
“林载,你带紫虚下去。”
林载:“赵……”
“下去!”赵臻吼道。
林载拉着紫虚,走下车辇。一时间,车上只剩下赵臻和奚瞳两个人。
奚瞳还在直直注视着赵臻,据理力争。
下一瞬,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赵……臻……”窒息感漫上奚瞳的整个头颅。
她确信,赵臻这一刻是真的想杀了她。
她在等赵臻怒火燎原后的言语。她本以为,在杀她之前,赵臻会斥责她以下犯上、狂悖无礼,因为这一刻的杀意,来源于她挑衅了他高高在上的威权。
可接下来,在窒息中意识混沌的奚瞳似乎听到赵臻狠戾而低沉的质问。
“说。谁派你来勾引我的?!说!”
勾引?
奚瞳突然就爆发出求生欲。
谁勾引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