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瞳从容道:“我会下棋,可以陪你下棋。”
这下轮到林载笑了:“丫头,你可知你眼前这位是什么水准,棋盘之上,大盈境内,还未有敌手。”
奚瞳没有反驳,只往前走了几步,拿起林载手边棋篓子里的一粒白子,放到了棋盘西北角的一处。
赵臻瞳孔瞬间紧缩。
他布置攻势的时候,处处紧逼,唯有这一处弱点,白子放在上头,虽不能反败为胜,但也能扭转败局,重振旗鼓,同黑子再行酣战。
林载也看明白了这一招的关窍,满脸震惊看着奚瞳。
奚瞳波澜不惊:“如何?我如今可有资格?”
赵臻广袖之中,手已经攥成了拳头,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立即拧断奚瞳的脖子。
可他却忍不住,忍不住对她好奇,想知道她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了这个目的,她究竟还有多少花招可以使。
“哪里学的棋?”半晌,赵臻问道。
奚瞳想,真是个好问题。
她的棋艺,是长秦王宫太师教授,后于紫薇天庭同各路仙家练手,从蟠桃园的守卫一路杀到太上老君那里。她甚至曾经想同天帝也来一局,但天帝拒绝了。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品级太低,天帝瞧不上她,后来有次宴会,天帝喝多了,自己摊牌了,他觉得输给一个司酒仙女会很没有面子,所以怯战而逃。
但这样回答赵臻,显然是不行。
奚瞳忍不住有些叹惋,真是百密一疏啊,只顾着显摆,忘了准备质询的答案。
“有个老乞丐极善棋道,我从小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奚瞳编了个理由。
林载瞪大了眼睛,棋道并不是民间常见的娱乐活动,只有世家热衷,一个乞丐怎么会。
看出了林载的怀疑,奚瞳补充:“那老头出身富贵,染上了赌钱的毛病,被家人赶了出来,才沦落街头,成为乞丐。”
“哦。”林载半信半疑。
奚瞳又看向赵臻:“所以你答应了?那我走了。”
赵臻不置可否,奚瞳欣然离开。
赵臻将棋盘上的棋收拢起来。
林载:“不下了?”
“不下了。输了。”赵臻喟然道。
“输了?没有吧。丢一片棋而已,离输还远着呢。”
赵臻想着奚瞳方才素手执棋的样子:“走棋如行军,军心散了,拿什么赢。”
林载也意兴阑珊帮着一起收拾:“你说她真是跟乞丐学的吗?民间真有此等高手?”
赵臻哼一声:“她啊,扯谎不眨眼睛。”
林载面露担忧:“你真要留着她?万一她是哪个世家派来的女谍呢?”
赵臻笑了:“留着吧,解解闷儿,挺有意思的。若她真是谍者,那她背后的人,真是煞费苦心,我倒有些佩服了。”
林载摇摇头:“你啊,我劝你一句,你别以为天下女人都入不了你的眼,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是夜,赵臻又梦到了那个在城墙上翩然舞动的女子。
他如以往一般,试着走近她。与之前无论他如何跋涉,都难以触及她的面目不同,这一次,他分明觉得她就在眼前了。
待他终于走到了她的身边,女子便缓缓转过身来,一双眼睛在圆月之下,顾盼生辉,宛如星辰。
赵臻却惊讶地后退半步,因为此刻他看到的,是奚瞳。
赵臻猝然醒过来,烛光摇曳之下,他心跳强若擂鼓,额间渗出细密的汗。
他的喉结随着他的吞咽滚动了一下,他的瞳孔微微颤抖着,面容里有痛楚、有耻辱、也有狠戾。
因为这个梦,影响的不仅是他的心绪……
被衾之下,他的身体……陌生的欲望因为梦境而逐渐苏醒……
过往人生里,赵臻从未因任何女子而动情。他也一贯将情/欲视作男子最大的弱点,认为这是野兽曾是人类祖先的证据。
可今夜,一个伎子,仅凭一个下棋的动作,便轻易勾起了他体内蛰伏的兽/性。
他看向枕头边放着的登天剑,努力压制着体内澎湃的血流。
奚瞳……奚瞳……
再有下次,我一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