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里这几天来了一位奇怪的男子,其实其他女子光见其外表倒是不觉得其奇怪,反而觉得是个高大魁梧,很有男子力的一个人,觉得奇怪的唯有天香阁的花魁柳怡人和她的丫鬟。
这男子是岑州军器库的主管,名叫薛辞盈,三十出头的样子,他也是近几个月才来天香阁的,与其他恩客不同,打眼瞧他便知他与成日混迹在秦楼楚馆的浪荡子格格不入,也不知是触了他哪根弦儿,竟然想着来天香阁这种地方,来了还知道找这儿的花魁娘子,就只点柳怡人,柳怡人不在他就等着,等不到也不找其他人。
在柳怡人房内的时候,他既不听曲儿,也不看舞,一壶酒,一盘点心,再把笔墨纸砚齐备在桌上,只要柳怡人静静的坐在他面前,管她是垂眸还是扶额,是看书还是抚琴,总之都随她的意,反正他来就是为了画她的。
今早起来柳怡人伸了个懒腰,那薛辞盈可终于是走了,昨天晚上她坐了一宿,不知不觉睡着了,也不知他最后画成了什么样子,她自负如此美貌,不知在他画笔之下可能有五成显现,不过看他粗手粗脚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细致的人,她也便不奢求她能把她画成多美了?
柳怡人的丫环道:“你说这薛大人到底是喜欢我家姑娘还是不喜欢我家姑娘?只画人也不见他有别的动作,难不成我家姑娘的美貌竟令他折服于此,只敢远观而不敢亵渎”
另一个丫鬟却道:“我看倒不是,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哪方面有些问题啊,不然放着我家姑娘在眼前,怎会不动心呢?”
先前的丫鬟道:“你可别臭嘴呀,薛大人那般风流倜傥的人物,怎会有什么问题呢?”
柳怡人躺在床上,听她们叽叽喳喳地嘘了她们一声,别吵我,昨天晚上一直在那坐着也未曾好好休息,我可要补个回笼觉”
两个丫鬟只好闭嘴,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柳怡人将面冲在床里,心里却明净着,那个人绝对不是那方面有问题,他可真是太正常了,他的那双眼睛透过她看到的可不仅仅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但在其思念与留恋的目光下还有另一层隐匿的痛色,她不禁好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入得了这样的男子的心尖儿上。
城中一处民居里,有一人突然出现在屋内,还随风抖落了两根蓝色的羽毛。
江淮一看来人,眉头一皱,“你不在夺梦司里呆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蓝羽不满的道:“怎么,凭什么你能出来鬼混,我就得老老实实的待在夺梦司里,要知道你不在司里,我可是无趣的紧啊”
江淮道:“我外出是奉了司长之命,可不是出来玩儿的,你莫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们两个不愧是一对冤家,一见面就掐,蓝羽一听这话便怒道:“瞧不起谁呢?谁说你便是成事的那一个,我便是败事的那一个,我还偏不走了,我就要在此地跟着你,司长有什么指示,我也一样能完成”
江淮气怒道:“此事可不是儿戏,若是败了可有你好果子吃,你能承担起这个责任吗?”
蓝羽道:“你还偏别激我,不就是在陈国京城附近搞些乱子吗,有何难的?”
江淮嘴角微微一勾,他倒不是偏要赶蓝羽走,他是巴不得他能来,到时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多一个受罚的人岂不正好,“那好,那便去见过三皇子殿下吧”
其实跟江淮逞过能之后,蓝羽便后悔了,他不是很喜欢人界的这些弯弯绕绕。
讨厌便打,喜欢便笑,这就是他的处事之道,哪里像人一样,即便讨厌面上也笑嘻嘻的,明明喜欢的不行,面上又要百般推拒甚至还要互相伤害,大家都直接一点明明可以省却很多麻烦事。
不过他也便是因此才看不上江淮,他这人的弯弯绕绕太多了,明明打着遁走的心思面上却极尽忠诚于司长,既然已和他杠起来了,那就是打肿脸也要充胖子。
今日他们三个回来的早,从皇宫回来之后,便直接回了万金镖局,正碰到沈月容在镖局中散步,间或有几个镖师前来汇报,大概是各地走镖的事儿,沈月容也是从容有度的处理,待最后一个来汇报的镖师走后,他们三个落在她旁边问道:“可有什么难办的事儿吗?”
沈月容先打趣了一声,“今日你们回来的倒早”,而后道:“如今陈程两国议和,局势不像之前那般动荡不安,道路也不是动不动就封闭,走起镖来倒是比以往容易些,最近又接了一个大单,要押送一批货物前往关州,我正准备点几个精干的镖师押送这批货物,这镖顺顺利利的走完,还能得一份不错的报酬,养活这一大家子人便可轻松些”
冥夕道:“难得在现下这个光景还能容得下这些镖师,而没有被朝廷强拉去边关从军”
沈月容道:“所以才更需要这些钱去打点,我们早与本地的官府谈妥,他们每年给我们镖局一定的名额可以不参军入伍,所以除非镖师在路上遭遇了险情身亡,否则的话我们也没办法扩充镖师的队伍。
而且边关将士和他们所在后方的亲人也有互通书信的需求,这其中也包括官府的人,所以才有了我们镖局存在的用处,而走镖在乱世之中是个极危险的活,官府里的那些人才不愿意冒这个危险自己去送,加上每年的打点,镖局里的镖师才能在后方得一份安定”
南知意道:“今日我们去到京城观摩了一下百官上朝,这陈国的皇帝有王者之威,太子殿下聪敏颖悟乃人中龙凤,又有像李姝、云骥、蒙山这样的大将军在边关镇守,比起那个狡诈多变的程国,陈国一定是天命所归,这样动乱的局势该是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沈月容倒并不像她这么乐观,多年从军家属的敏锐使她能感到有一种无形的重压,她幽幽的道了一句,“黎明之前的黑暗总是用血冲破的”
气氛突然有一些凝重,君长安解围道:“也不必这么悲观,至少还有我们呢,虽是你们人界的争端,但若是夺梦司的人参与进来,我们绝对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沈月容也知道刚刚说的有些过于沉重了,便笑道:“你说得对”,她手覆在肚子上,“这两天这个小家伙有些过于淘气了,弄得我也是心情低沉,那今日就罚他饿点肚子吧”
君长安道:“我这小侄子虽然淘气,但你这狠心的母亲,也不能饿坏了他呀”
南知意道:“你又不是顾久安,乱认什么亲戚?”
冥夕冷幽幽来了一句,“怎得比云骥还着急?”
君长安道:“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