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姝这般一呛,他也有些生气,但还是先忍住,挥了挥手,让下人们先下去了,待下人们走干净了,他才道:“我是为你好”
李姝气极反笑,“为臣好,便是将臣这三年来的努力都付之一炬吗?殿下要知道,臣所做的这些,是卫的谁家的国,是卫的谁家的民?”
陈谦佑眼中的瞳孔突然一震,“你刚刚所说......?”
李姝稍微平缓了些道:“臣身为陈国臣,自当为天家尽忠”
陈谦佑一勾笑笑,但见他站起来,身高已经快到李姝的下巴了,小小年纪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已然现于其身了,他走过来道:“就是因为你做的太好了,好到盖过了一些人的风头,所以撤了娘子军是为你好”
李姝不解,“可是,即便如殿下所说是为臣好,也不该采取这种方式”
陈谦佑默然看了李姝一眼,而后道:“好,知道了,这事你不用管了”
李姝疑惑道:“殿下何意?”
“我会处理好的,你安心便是”
李姝半信半疑的回了边城,这事儿,的确如陈谦佑所说的,皇上不再提要撤娘子军的事,朝廷中对她的口诛笔伐也少了许多。
虽然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当时她已无暇他顾了,因为在她离开边城的这段时日,边城发生了一件事儿分散了她的注意。
她的朋友顾久安,在一次围剿山贼解救人质的行动中,不幸身死,他刚刚入伍三年,无根无凭,唯独靠着一腔热血脚踏实地的在军中站稳了脚跟。
本来是军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却以令人始料不及的方式急速陨落了,她十分悲痛和惋惜,留下了他常用的弓,亲自带领娘子军做了一场隆重的祭拜。
悲伤过后,还是要重振起来,李姝带领娘子军逐步在战场上大放光彩,连敌方听到娘子军的名头也闻风丧胆。
成平十五年的时候,陈程两国遭遇了一场大战,这次大战中,云骥率领的云家军和李姝率领的娘子军协同作战。
李姝名头响亮,被数倍于己的敌方士兵围困,贴身侍卫叶云也身负重伤,就在两人要力战不支的时候,一匹单骑闯入了杀阵,马上一人一柄长枪,横扫周围像吸血虫一般嗜血的程国士兵,将李姝于围困之中救了出来。
这人是云骥身边的一个参将,从前也是名不见经传,此次在关键时刻救了己方大将,从而闻名以内。
程国大军最终还是败走了,回去论功行赏之后,重伤在床的李姝才好好的看了一眼她的救命恩人裴济,这个人不仅身材高大孔武有力,而且还是个浓眉大眼仪表堂堂的美髯公。
二十五年来不曾有过波动的心便像被春风吹皱的一池湖水般荡漾了开来,缘分来时,便再也抵挡不住了。
陈谦佑得知李姝身负重伤的时候,十五岁的少年带着满面的焦急和忧心,以监军的名义用最快的速度从京城赶到了天水镇。
“我带了京城最好的医师和药,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的伤要好好养......”,他人还未进门,便说了一连串的话,但当看到屋内的李姝正靠在裴济身上喝药的时候,他话音戛然而止。
然后他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道:“天水镇难道便没有侍女吗?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李姝咳了咳道:“臣成日都是与一群男子共处,也没见不像样子”
陈谦佑瞪了一眼裴济,他才想起来起身给皇子行礼。
“既然卿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那你出去,我来照顾李姝”,他指向裴济。
李姝手撑在床上,拒绝道:“殿下大驾,臣不敢僭越”
陈谦佑不理她,只与裴济重复道:“你出去”
裴济看了一眼李姝,李姝最终示意他还是先出去。
待裴济出去后,李姝道:“边地危险,不是京城中养尊处优的皇子殿下好奇才来的地方”
“父皇赐了我监军一职,我便该了解清楚陈程两国交战的详情”
“陈国大败程国,臣所说的就只有这些,殿下若还想知道更详细的大可以去找云骥”
“此次我来,除了要弄明详情,更重要的任务是让你生龙活虎的”
李姝眉目一缩,这个回答出乎她的意料,她莫名有些紧张,“臣很好,殿下不必多虑”
“那你刚才还混若无骨的靠在那个家伙的身上”
李姝看着陈谦佑的眼中闪着疑问,觉得他此番有些不可理喻,好像是在无理取闹的小孩子,她道:“臣喜欢他,靠在他身上有何不可吗?”
这一直白的回答却是让陈谦佑有些措手不及,她就这么轻易地说出了她中意于别人,他面上挂不住道:“不可”
“为何不可?”
“我看他的样子便不像好人”
这理由有些荒唐,李姝噗呲一笑,“殿下管的属实太宽了,臣喜欢谁臣自己的大脑都不一定能决定,更何况殿下呢?”
陈谦佑带着怒气道:“现如今程国依旧对我国虎视眈眈,外忧未除,你作为陈国的大将,何以成家,这便是你报效国君的态度吗?”
他当年是用这话来堵她,却未曾想也给自己日后挖了一个大坑。
李姝诧异他此话,但也心生了愧疚,沉默了半晌,良久才道:“外忧未除,无以成家,臣谨记此言,否则无颜见君”
“好,记住你说的话”,陈谦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是在乞求老天能多给他些时间,能再等等,等他来得及追赶到她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