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郎颈背僵直,嘴唇发白,脸却发红,眼睛盯着地面沉默不语。
又气又羞的样子,还有几分可爱呢。
元容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岑郎想到哪里去了?本宫是要谈单纯的鱼和水的关系,莫非岑郎想谈点别的?”
岑郎听后身体放松些,转过头来:“仆侍没有,殿下请讲。”
元容倚靠到软榻上:“池塘里有一条鱼,它觉得是池水困住了它,便千方百计想逃离,岑郎觉得鱼做得对吗?”
他态度越抗拒,她就越有兴趣,越想征服。
倒不是他比其他人更好,而是就像打猎驯化一事,让一条狗跪伏在她的脚边,和让一只老虎跪伏在她的脚边,这成就感能一样吗?
这个过程,猎物本身的价值还是小事,重要的是展示她的狩猎及统御技巧,来证明:
她很强。
岑郎眉头蹙起:“可能鱼想去广阔的河流大海,追求自由,岂能言错?”
元容挑眉:“池塘外面就一定是它想要的大海吗?是土地的概率更大吧?没有水,一出去,它就会死。”
岑郎语气焦急:“即便如此,为了出路,也要一试。”
元容轻嗤:“出路?鱼儿在池子里安安稳稳,可到了大海里,是食物链的底端,立刻就会被其他大鱼和鲸鲨吃掉,是绝路才对。”
岑郎手不由拽紧衣衫,面色通红,眼神慌乱:“鱼…鱼…”
元容见状也不想为难他:“你可以慢慢想,想到了再告诉本宫。”
“是”
第二天下午,寝殿
她将古传名琴龙吟,赐予岑郎,让他随心意畅弹。
这时檬檬进来:“公主,颜相在正殿等候,有事禀告。”
什么?颜征来摇熙宫了?
元容立即坐起,看着旁边与颜征有二分像的岑郎,莫名有些心虚。
她早上除了上朝,一般会在紫宸殿后的理政阁处理政务,下午会回摇熙宫,官员若有急事,可到摇熙宫正殿等她。
颜征此前从没来过摇熙宫。
她立马就想让岑郎藏起来,话到嘴边止住,心念一转。
凭什么呀?颜征又不是她的谁,平日对她那么冷淡,更别提老早之前就拒绝她了。
躲什么,就要让他看到!
思及此,元容故意把自己裙子扯松,衣领拉下一点,弄凌乱,夏日衣服本来就薄,此刻露出更多肌肤。
随后,她吩咐岑郎:“你随本宫一同去前殿。”
岑郎看着她的动作疑惑愣住:“是”
走到门口时,元容又想起什么,将岑郎的衣衫一顿拉扯,他衣服顷刻间又松又皱,领口大开。
这下两人形状宛然刚进行过某种事的样子。
元容满意松手,大步朝正殿走去。
颜征会是什么反应呢?她很好奇。
元容刚迈入正殿,目光便碰上临风玉立的颜征。
颜征一眼就看到她衣裙不整的模样,和跟在身后的岑郎。
他眼睛瞬间暗下来,周围空气也沉凝停滞。
她身后的岑郎忍不住后退一步。
颜征是生气了吗?元容首先开口:“颜相…”
话说到一半,不知从哪掉的一大片帷幔,朝她蒙头盖过来,将她全身罩得严严实实。
等她手忙脚乱将那该死的帷幔扯下来,颜征早已离开,不见身影。
他约莫气狠了吧?连面上礼节都忘了。
元容开心笑起来,手抓住垂在两侧的发稍摇晃着。
若问这样有没有意思?当然有意思。
自己因为他不开心,若他也因为自己不开心,那她就开心了呀?
“回寝殿。”元容昂首阔步朝寝殿走去。
岑郎跟着她回到殿内,站在那踌躇好久开口:“殿下喜欢颜相大人。”
元容坐在椅上闻言,正色敛容直视他:“哦?此话怎讲?”
岑郎垂下头:“殿下向来威凛持重,在颜相大人面前,却仿佛一个胡闹的孩童,想要获得大人的注意。”
元容看向一边:“本宫素来喜美人,他容色无双,本宫喜欢不很正常吗?”
岑郎声音变低:“殿下对他,不是对美丽事物的喜欢,是对心爱之人的喜欢。
仆侍猜测,殿下对仆侍的优待,也是因为颜相大人吧。
其他六位郎君刚入宫一个月,殿下就软硬兼施,将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唯有仆侍,殿下从没有动过硬手段强逼,仆侍疑惑了很久,直到今日见到颜相大人才明白:
仆侍身上有颜相大人的影子。
所以殿下不忍施予惩戒。”
元容听后,立马厉声呵斥:“大胆,本宫的心思岂是你能够置喙的?颜征也不是你可以妄议的!”
岑郎迅速跪下,头低垂着,看不清表情:
“仆侍知罪。”
“知罪?”元容站起,缓缓走到他身边,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你平时谨言慎行,今天如此放肆,到底是与颜征相像给你的胆子,还是…想效仿阮郎,故意犯错被本宫惩罚出宫。”
尾句话落,岑郎神色明显变慌乱:“仆…仆侍不敢。”
元容蹲下身,手指顺着岑郎下巴往下滑:“可惜,本宫不喜欢别人在本宫面前耍心眼。你想出宫,不如先学会阮郎的顺从讨好,本宫腻了,说不定就放你走了。”
岑郎脸色通红,羞愤难当。
元容手指停在他的心脏处:“再提醒一下,如果岑郎还想留着命,最好不要再提他的名字。
本宫的善心很少,都给了颜征,别人可就没那么幸运。
不是每个人都有颜征的本事,能让本宫容许他的忤逆。”
元容声音如常平稳,目光却冰冷地看向他眼中。
岑郎脸刷一下惨白,浑身轻颤。
元容成功在他脸上看到了恐惧,她收回手,站起来:“下去自领五杖。”
岑郎头磕在地上,声调虚断:“谢殿下…恩典。”
见他将退出寝殿,元容叫住他:“等一下。”
岑郎停住,脊背微弯,等待她的发话。
元容指着琴台上的琴:“将它带走,昨日池鱼之困的答案本宫已给你了,就在这琴名中。
‘龙吟’,鱼变成了龙,江河湖海,天空大地,哪里去不得?
池塘容不下龙,这才是它要离开的理由。”
岑郎听后,怔怔愣在原地半晌,眼角泪光闪烁。
随后他恭敬跪地,拱手于前,伏额于地片刻,行了最隆重的稽首礼:“谢殿下赐琴,谢殿下赐解。”
“下去吧”
“是”
岑郎端着龙吟退出寝殿。
人走了,元容在软榻上躺下,心情沮丧。
岑郎的话戳到她心窝了。
她真心喜欢颜征?
怎么可能?才不会,绝对不是。
若她真心喜欢颜征,颜征却不喜欢她,那她岂不是很丢脸?
可她周围这么多美人,都不是她最想要的,她最想要的…是颜征。
她想抱他,想亲他,想靠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可颜征却一次次推开她。
他就像个冰狐狸,诱惑人靠近,却不让人摸。
心脏的位置好酸涩,她亟需其他的东西填一填。
“檬檬,给我拿一壶虞美人来。”
“公主,虞美人酒劲大,仆俾拿些甜汤来吧。”
“不要,我就要酒。”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