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炖了一点鸡汤,又熬了些粥,刚退烧只能吃些清淡的,要不要再炒两个蔬菜?”她瞧着男生清瘦的模样,不由多说了两句,“平时三餐还是得按时吃,你上回来息园就吃得不规律,年轻人......”
无怪连芸秀再三叮嘱,实在是一年到头见不到程韫双几面,一身厨艺无处施展,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有可能常住的谢明虞,一时间便仿佛回到了早年照料程韫双的那段日子。
况且谢明虞仔细聆听着长辈的教诲,时不时点头表示认同,那副乖巧且耐心的模样别提多惹人怜爱。
连芸秀嘴里滔滔不绝,手上也没停着,不多时,便将清粥小菜有序端上了桌。
紧接着,门铃响了响。
“没事,你先吃着。”连芸秀按下将要起身的谢明虞,“我去看看是谁来了。”
片刻后,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问候声,谢明虞听见连芸秀称呼对方为“梁医生”,一来一往的寒暄间,她领着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过来。
“这位就是小谢,谢闻黎,小韫的朋友。”连芸秀为两人互相做了个介绍,“这位是梁浔梁医生。”
谢明虞放下瓷勺,起身同来人打了个照面。
梁浔颔首,开门见山道:“程总托我来给你做个身体检查。”
当然,程韫双原话不是这么说的。
只不过,梁浔见人虽然面色苍白,但行动自如,推测他应该退了烧,再修养一段时间便能痊愈。
来都来了,索性附赠一次免费体检,就当是还清上回程韫双替他把礼物带给小师妹的人情。
谢明虞温声说:“那就麻烦梁医生了。”
梁浔摆摆手表示不妨事,而后熟门熟路地在客厅找了个位置坐下。
连芸秀倒了杯水给他:“你歇一歇,我上去看看小韫。”
“小谢也是,先把饭吃了。”她经过餐桌边,伸手点了点谢明虞面前的粥碗,“病去如抽丝,好好补一补。”
话虽如此,谢明虞胃口一般,吃完鸡丝粥后,又喝了小半碗鸡汤,便搁下了碗筷。
梁浔听见动响,从平板中抬起头。
他从诊疗箱里摸出一只小巧的软枕,示意道:“手伸出来。”
谢明虞有些意外,似是没想到梁浔是中医。
他遵照医嘱将手搭上去,袖口却随着曲肘的动作向上缩了一小截,露出红痕交错的手腕。
看诊的和被看诊的俱是一愣,空气莫名陷入沉默。
梁浔轻咳一声,很快移开视线。
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都是雇主的私事,好奇是大忌。
所以程老板私下竟然有这种癖好吗?!
“那个......”谢明虞试图挽救一下程韫双在别人眼里的形象,“梁医生,无论你想到了什么,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梁浔:“!”
欲盖弥彰,四舍五入不就是确有其事!
“我懂我懂。”他义正词严地保证道,“你放心,我嘴很严的。”
谢明虞直觉有点越描越黑,干脆闭上嘴,不再吭声。
问诊结束后,梁浔开了张方子给他:“没什么大碍,就是劳累加上受凉,照着药方调理一段时间就行。”
谢明虞道过谢,将药方收好。
梁浔盖上药箱,盯着他的手腕,欲言又止,最终没憋住,问:“我这里有一种药膏,袪疤消肿,淡化斑痕,你要不要?”
果然还是想歪了吧。
谢明虞顶着热心医生如有实质的目光,见对方一副恨不得立刻把药膏塞到他手上的模样,不得不把到嘴边的拒绝咽回去。
“谢谢。”谢明虞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梁浔嘴碎,闻言又说:“我看你手腕有点破皮,下次可以垫一层海绵,或者质地类似的东西进去作为缓冲。”
虽然隔行如隔山,但耐不住他涉猎广泛,对于某些小众圈子也略有见解。
只是苦了谢明虞,他面色一僵,罕见地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
所幸连芸秀及时出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韫还没醒,你刚退烧,也回去躺着吧,正好我找梁医生聊点事。”
说罢,她拉着梁浔朝一楼存放各类药品的储物室走去。
谢明虞见状,不由松了一口气,顺理成章地回到二楼。
他下楼前关上了客卧的房门,连芸秀大约将他摆在和程韫双同等重要的位置,并没有轻易进他的房间。
谢明虞翻出干净的床单被罩换上,淡淡的洗衣液的香气混合着阳光残留的干燥气息扑面而来。
窗外,云散雨霁,从他的房间刚好能看见前庭大片的花田。
也不知道那些玫瑰花种怎么样了。
视线隔着玻璃逡巡过层叠翻涌的花海,明媚阳光下,谢明虞蓦地感到一阵晕眩。
脑海中闪过几帧昏暗的画面,他好像看见自己被枕巾绑在了床头。
但更具体的原因,谢明虞一点也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