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月对着他清明的视线,心口不自觉震响,两人对视须臾,她紧张地别过脸,一把推开了他,“说话就说话,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伸了个懒腰,听着二人闲谈,起先靠坐在树下休憩的车夫也悠悠清醒过来。
他眼皮微抬,赫然看到几步外长身玉立的身影,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跌跌撞撞地爬起。
“裴……裴大人,你怎得来了?我不是故意……我只是……只是太过困倦……所以才……”
微微转头,裴玄正对上车夫那惶恐骇然的脸,“无碍,回去吧,去常德医馆一趟。”
他心情似乎不错,拢了拢衣袖,仰头,扬步踏入车内。
“是,大人。”
车夫听到吩咐,忙不迭应是,宋挽月瞧着那帘络垂下,也跟着上了车。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稳稳停在常德医馆门前,景年听闻动静起身出门相迎,瞧见公子和宋挽月一道归来,眼底不自觉闪过丝讶异。
“祁月,你怎得跟公子一道回来?这么长时间你去哪了?你说得那个可疑之人,可有查清底细?”
屈身下马,宋挽月听着景年一连串的问句,疲惫解释道,“查清了,是江南富商顾氏的千金小姐,应当和此案并无关联。你呢,醉红楼那边可有异状?”
景年思忖须臾,缓缓道来,“是有发现,跟你想得一样,映红惨死的那间房的窗子确有微尘聚结,应当是被人踩过的痕迹。只是前日刚下过暴雨,所以无法瞧出脚印原本形状。倘若凶手真是在映红中毒昏迷后再刺死了她,那一切也都说得通了。查验尸首的仵作道,映红所中之毒乃是绝息散,发作之后呈口吐白沫,气绝濒死之相,也难怪老鸨会觉得她已身亡,而未找医士瞧看。”
“可是……为何呢?”虽情况已然查明,但宋挽月还是生了丝怪异之感,“倘若凶手之初就是想要人命,那直接毒杀不就好了,为何还要铤而走险亲自上门杀人?”
景年一听,也觉得奇怪,“也是,会不会就像之前说得那般,凶手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一击毙命,毕竟其他受害者身上除了致命伤也无任何挣扎的痕迹。”
“多此一举,”裴玄冷言,“凶手之所以这么做,定是要掩盖什么。受害人所中之毒皆是蛮夷之毒,倘若被人瞧出他们是中毒而死,那必然会从中知晓凶手和蛮夷的关系。可若是判为寻常的剑伤,那便不会牵扯到外族,会大大提升此案侦破的难度。”
“不错,”宋挽月复言,“这也是为什么凶手会将蛮夷之毒和大黎之毒混合投放的原因。倘若用大黎本土的毒药,那官府只需查明毒药的来源,便可进一步揪出背后投毒之人。可两毒混用则很难辨出所下之毒究竟为何物,线索到这也会被硬生生截断。”
听闻此话,景年恍然大悟,“原是如此,那咱们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岂不是都是在白费功夫?”
查了这么久线索终是断了,如此算来,除了掌握了醉红楼和李氏的罪证,这背后凶犯的下落,是一点没查到。
“裴公子认为,与蛮夷勾结之人,究竟是何身份?”宋挽月眼底写满探究,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
裴玄道,“不知。”
他表情瞧不出情绪,“自从三年前宋府被抄之后,京中未尝传出有哪位高官有通敌叛国之疑。朝廷近些年一直在探查蛮夷细作之事,恐有敌细潜入也说不定。”
听了裴玄所言,宋挽月只觉得万分可笑,正所谓几十载御敌无人知,一朝叛国天下闻,倘若她父兄当真有叛国的心思,恐怕大黎在几十年前就已经亡了,根本不可能苟且至今。
“裴大人说得有理,”宋挽月面无表情,“既然裴大人心中对凶犯的身份已有了猜测,想必后面的追查也定然万分顺遂。”
说罢,她便先一步进了偏院,李文德仍旧在床榻昏迷不醒,只是暂时无性命之忧。
察觉到某人情绪不对,景年紧抿着唇,“公子,你们在回来的途中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么感觉祁月说话阴阳怪气的,似是在生气?”
裴玄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倩影,不耐地说,“无事,只是他借助职务之便勾搭富商千金恰巧被我撞到了而已,并未有何要紧。”
“勾搭?富商千金?”景年满头问号,“不是吧?祁月看起来不是那样的人啊?况且他自己长得就很清秀,还能有谁长得有他好看?”
他声音愈来愈低,回想起祁月男扮女装那日,不自觉心痒难耐。
“景年,要不你还是回宫吧?”裴玄神色愠怒,“宫中美貌伶俐的宫女不在少数,倘若你要是有瞧上的,我可做主纳入你房中。”
察觉到危险,景年忙不迭摆手,“公子,我知错了!我对女子可不感兴趣,还是守在公子身侧任您差遣为妙。”
再说,那祁月也并非女子……
见他耷拉着脑袋,裴玄也没再言语。
他拂袖而过,景年立马寸步不离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