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什么?!”宋挽月爽颊涨的通红,“我说什么了我?都是兄弟,别整些有的没的!”
她声音提了提,总感觉后脖颈有股股凉风灌入。
走出正堂,二人先行朝狱神庙走去,映红被放在最底下那层,没走几步,一股带着腥臭的寒气便扑面而来。
拿出沾了香薰的方帕,裴玄递给了她,“系上,里面的味道会有点难闻。”
闻过王勉尸首的腐臭味,宋挽月并未推辞,她用方帕掩住口鼻,跟在他身后一路进了里面。
仵作已经到了,姓杨名之远,听到门外的动静,他摘下护手起身,对裴玄恭敬行礼,“裴大人。”
裴玄抬手扶他,“怎么样了?”
“如您所料,”杨之远淡言,“我分别查了两位受害人尸首,发现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蛊毒残留,应当是先中了毒,然后才被人杀害。从李府拿回的那坛酒我也查了,可里面并无任何毒物,我猜测下毒之人应该是采用了相生相克的原理,单个毒物难以消显出毒性,只有两种毒物相混,才可间接致命。”
“受害者身上的毒物各不相同,但大黎都很少见。我想,凶手应当是在不同情境下选择了不一样的毒,好更便于对受害者行凶。”
牢狱阴森冷寂,仅靠临近屋顶的一面小窗通风。
两位受害人并排而放,即便用冰凝着,依旧有股掩盖不住的腐臭味。
绕着看了一圈,受害人情况基本相同,除了致命伤,并无任何挣扎打斗的痕迹,其中映红身上无‘金’字符印,却在案发地,发现了有人为刻上的痕迹。
“裴玄,”打量着尸首,宋挽月凝眸,“受害人的身份都搞清楚了吗?彼此之间有何共通之处?”
裴玄带着护手,端起桌上残剩的销魂酒嗅闻,“受害者目前为四人,除了你知道的王勉和映红外,其余二人为绣春坊前任掌柜和白鹤堂学究盛老。”
“白鹤堂?”宋挽月不觉拧眉,“是江南梓州名声在外的白鹤堂?”
听闻白鹤堂盛老此前在国子监任职,当年她哥哥因父亲官职的缘故,也曾在国子监学习过。
“不错,”裴玄微微颔首,“盛老卒于京城旧居,前些日子宫里请他来京城讲学,他推辞不过,但到达的第二天却被人发现死于家中,实属不幸。”他语气淡淡,神色却有些叹惋。
“作案时间好近……”听到此处,宋挽月不由感叹,“受害人身上均下有蛊毒,那连环凶杀定与蛮夷脱不了干系!”
三年前,他父亲正是被皇上发现同蛮夷往来的书信才被扣上通奸叛国的罪名,三年后,蛮夷势力依旧在上京盘旋,只能说明,通敌判国一事确有其事,且另有其人。
思虑良久,裴玄黑眸渐沉,“若真只是单纯的外族还好说,但此前刺杀我们的那批人均是黎国人,只怕京城早已有人通敌,借助外族的力量光明正大地铲除异己。”
他猜测同宋挽月不谋而合,如今皇帝昏庸,朝局动荡,不知有多少人在暗地虎视眈眈。
“所以,朝廷是因为猜测到此因才令你亲自彻查的吗?”宋挽月抬眸,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不全是,”裴玄头也没抬,“杀案频发,上京疑云满天。盛老德高望重又卒在讲学之前,于情于理,都该给百姓个合理的说法,安抚民心。”
话已至此,宋挽月心下了然。
看来,如若不是盛老威名赫赫,市井传言繁多,上面压根就不会彻查此事,只会像三年前将军府惨案一般,随便安插个罪名便无疾而终。
莫名喘不过气,宋挽月掩面后退,“裴大人,寻月姑娘此前帮过我们,我想去瞧瞧她。”
案件疑窦丛生,并未石出水落,裴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言,“去吧,景年在那守着。”
得到应允,她出了暗室,在侍卫的指引下一路来到花娘被关押之处。
方正的石房之中,穿着清凉的花娘神色寂寂,瑟瑟发抖,裹着形同虚设的轻纱,眼神惶恐。
“景年,怎不为姑娘们准备些毯子?这里头如此凉,将人冻坏了怎么办?”
毕竟都在凶案发生地,即便对此案一无所知,也得等衙门查过户籍后,才能将人送回。
侍卫承了她吩咐,忙不迭去准备,打开紧扣着牢门的锁链,她视线逡巡,一眼便瞧见蹲坐在其中的寻月,“寻月姑娘,请随我来。”
对了对眼神,寻月蹒跚而立,她理了理褶皱的衣摆,在众目睽睽下,同宋挽月离开了牢狱。
在可供休憩的偏堂,宋挽月摸着她冰凉的小手,忙不迭派侍卫为她斟了杯热茶。
寻月端着瓷杯,目光空洞,唇角轻触杯沿,小口小口地抿着。
瞧她狼狈之姿,宋挽月不由怜惜,沉吟良久,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寻月,我本不愿怀疑你,所以,你跟李仁和花婆,究竟有何关系?”
视线始终落在杯沿,寻月轻叹了声,半晌,她似是缓过劲来,轻放下杯盏,缓缓道,“小姐,若是我说,是我间接害死了映红,你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