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月唇线抿直,温润的眸子瞬间淬了层冰,“你出不出去?”
见形势不对,景年尬笑着后退,“出!出去!”
待景年身影消失在门外,宋挽月抬手利落销紧了门闩。
将衣裙在身上比划,宋挽月感慨万千。
算算时日,她脱离女儿身已有三年之久。
这三年,她整日泡在阁内,没日没夜的练剑。
内部选拔即便被打个半死也不敢言败,只怕又变回府宅内任人宰割的鱼肉。
破晓阁位于被群山包裹的庇荫之地,四周花团锦簇,溪涧纵横,她却每日同黄沙为伍,将青丝高高束起。
倘若没有三年前那桩惨案,她今年也及笄了吧。
会依照父母之命,在上京选一位门当户对的儿郎,相夫教子,执掌中馈。
可惜现如今,一切都变了。
她宛如从地狱爬出的猛兽,每走一步都仿若在刀尖上舔血。
换好衣物,她抬手在面庞涂了厚重的脂粉。
她同寻月虽身型相似,面貌却差之千里。
所幸花娘平日里俱是浓妆艳抹,在背阴昏暗之地,自是瞧不真切。
将黑衣叠整齐包好藏在暗处,她牵起宽大的袖摆微微嗅闻,轻薄的衣衫晕满了海棠花的香气,馥郁芬芳,清新刺鼻。
她打开胭脂盒,依照花娘的样子在眉心点上花钿。
铜镜之中,是一张青涩且略显魅惑的脸。
景年站在高墙朝远处探望,透过黢黑的树影,隐隐瞧见一马车缓缓朝这靠近。
倘若计划顺利,马车中应当便是摸黑赴约的李二公子。
他一跃而下,刚想同宋挽月报信,便见她身姿绰约地走出,精致盘发上还束着素钗。
“我的天!你是人是鬼?!”景年凑近细瞧,“怪不得你身量如此矮小,你该不会,原本便是女子罢?”
宋挽月对上景年那因惊诧而抡圆的眸子,扬手锤了下他后脑,“想什么呢?!我是为了咱们能尽早查清真相,才自我牺牲的!”她抬手整理了腰侧,大大咧咧,宛若男子般粗犷。
“嘶——也是,”景年瞧着她不拘小节的模样,摇头,“正常女子可不似你这般,她们娴熟内敛,知书达理,而不是整日混迹在凶案中,喊打喊杀的。”
他抬手摩挲着下巴,似乎在思索将来能娶到怎样的妻子。
二人交谈间,车辙声响起,宋挽月面色微沉,抬手推搡着景年,“快躲起来!人来了!”
侧身坐在蒙尘石墩之上,宋挽月矫揉造作地轻抚着柔顺的发丝。
身后脚步深浅不一,踉踉跄跄地朝她靠近。
瞧见面前的月光被悉数遮挡,宋挽月指尖停滞。
她灵巧躲过身后之人的攻击,抬手掩住娇唇。
“小美人!我来了!听说你想哥哥了!快来哥哥怀里!”
宋挽月声线颤抖,装作被吓到的模样,“李公子,为何如此猴急?”
来前喝了酒,李文德脚步不稳,“不是你叫我来的?你信中说愿意做我妾室,我便来了。”
宋挽月掩面啜泣,始终同来人保持着距离,委屈怆然地开口,“我自是心悦于你,可我怕步了映红的后尘,李公子,你可知映红她……”
“映红?”听到映红名讳,李文德勃然大怒,“不是?!那娘们的死跟我有何关系?!衙门派来的人也是一群蠢得!总不能恰好因为我拿银两消遣了一次,便判定是我杀的吧?”
听来人被诱引,宋挽月继续控诉,“可衙门说,当日你走了,映红便没了。”
提及糟心事,李文德更是不耐,“都说跟老子没关系了,你到底要咋的?今日可是你专程写信邀老子来的!你定要让老子爽一波!”
无心解释那些莫名其妙的事,他是在幽会而非听审。
手忙脚乱地脱下外衣,李文德嗅着半空的香气,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朝身前的倩影扑来。
残瓦破庙,乡野竹林,比起奢华精致的寝屋,倒别有一番野趣。
宋挽月捏紧拳头,时刻提防着面前人动作。
可李文德还未来得及出手,便被人当头棒喝。
他护着疼痛的后脑猛然回头,还未看清人脸便破口大骂。
“你他妈谁啊!尽坏老子好事!”
后半句还未说完,他身下一软,紧接着吐了一大口鲜血,踉跄跪倒在地。
意识到不对,宋挽月忙不迭上前,只见李文德浑身战栗。双手如鸡爪似弯曲,白眼外翻,俨然是一副中了毒的迹象。
“不好!裴玄!他中毒了!得赶紧送医!”
话落,顷刻间大雨倾盆,紫金蛇张牙舞爪地破云而出,而面前人却双手护着脑袋,面色狰狞,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