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猜坐正，暗暗吸了一口气要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抬眼直视大禅师，无不恭敬地说：“我听说，阿玥在金顶庙找过大禅师，被罚了三日戒。”

大禅师目光炯炯地盯着吴猜，反答：“你想说，我已经罚过她了，今天不该再找她麻烦。”

吴猜不语。

大禅师又笑道：“你在怕。吴猜，你杀过那么多人，都没有怕过，现在怕我会罚她？”

吴猜不由自主地扫了一眼三边佛。佛像眼眸低垂，像是在看人间苦难，可看在吴猜眼里，更像是这人间苦难事不关己。

只一眼，他迅速看回大禅师，声音温和平静地开口：“大禅师，阿玥她自小受伤，柔弱无力。身体的苦，她十岁那年就已经历过了，不知道大禅师还要怎么罚她？”

大禅师的表情，看在吴猜眼里，浑然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他端起第二杯茶饮了一口，扬了扬眉毛反问道：“她欠着佛祖八十一天，不如你问问她，为什么对佛祖从无敬畏之心，二十年里，从未想过还？”

吴猜又暗自倒吸一口冷气，不由得在桌下摸了摸左手腕的白玉佛珠。

阿玥她究竟都做过什么！小小年纪对佛祖便露了犯戒之心，咬伤世尊，咬伤大禅师，不敬畏，不还业。她自小犯下这样大的罪过，错而自知，却毫不悔改。这个女人果真如此够胆！

而这个够胆的女人，还敢顶着这样的罪过，去求大禅师救自己。

大禅师见吴猜神情凝重，沉默不语，伸手拿过吴猜手边的茶壶，反为吴猜斟了一杯茶。

大禅师把茶杯推到吴猜面前，缓缓开口：“吴猜，你杀戮重，悟性低，本没有资格到佛前讲话。但我担着因果，若是不把话和你说明白，只怕你等下要给我找更大的麻烦。”

吴猜看着大禅师，默默端起茶杯。

大禅师接着道：“佛本无法，人间却有善恶。我了结诸星玥的因果，是因为我受世尊所托不得已。但我从此却要纠缠世人的因果，这是不可不为。”

“我的意思，你明白吗？”大禅师问。

吴猜饮完杯中茶，向大禅师深深拜下。

大禅师另拿出一只茶碗来放在桌上，这茶碗与总统府的成套茶具非常不搭。他要吴猜再煮一壶茶。

待火上的茶壶水滚冒出水雾，大禅师示意吴猜谈话结束，第一个走出门外。

终于能够牵着阿玥的手走出总统府，坐回车上时，眼前这个女人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她仍是像平时一样，只要到了安全的私人环境，就开始喋喋不休，骂起一天中她见到的所有让她不顺眼的人来。

大禅师后来把她召进去，究竟和她说了些什么呢？大禅师有骂她吗？她还有再哭吗？

吴猜看着这个化了妆，在车窗外掠过的车灯照耀下，不掩明媚气质的女人，心中掠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怜爱和占有来。也许今天，此刻，他脑中的占有多一些。

这个女人受到了什么教训吗？很显然是没有的。因为大禅师不管和她说了什么，那场谈话都应该是严肃的，庄重的，可她明明才刚刚结束一场这样的谈话，现在却把重点都放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

“财政部长的大老婆今天说我坏话了，她肯定是在骂我。”眼前这个人神情笃定地对自己说，一边还要列举各种奇怪的证据，“她虽然说勃磨话我听不懂，但我能听出她的口气，而且她是路过我的时候故意说给我听的。”

真是莫名其妙。

“坐在你旁边那个是新任的国家治安官的第一助手吗？猜叔啊，我跟你说一件事别吓到你，你知道我一向很擅长看出来这种八卦的。”这个女人表情神秘兮兮地凑近了自己耳朵，像是生怕开车的细狗听到，“这个人他肯定喜欢男人！首先，他老婆看上去很不开心，其次！他一直在色色地打量你的身体！我都看出来了！”

这个总是莫名其妙的女人，直到自己把她扔到床上，还是不服输，不肯承认她在大禅师那里挨了骂。

“没有骂我，还给我烧了热茶。”吴猜狠狠地盯着阿玥的眼睛的时候，这个女人还要一副无辜的面孔，这样柔声柔气地对自己说。

吴猜只好低头看她的身上，问：“今日买嘅新衫？”

怀里的人温顺地点点头。

吴猜手下一点犹豫都没有，把阿玥的衣衫粗暴扯开，怀里的人却听话得不像样，她从脆弱的新衫里就那样丝滑地钻进自己怀中了，完完全全地，□□地，不带分毫犹豫，嘴上还要说着让自己疯狂的话：“猜叔，我今天好想你。我看到你在祈福室看见我的样子，真想当时就扑到你怀里去。”

这个女人，太清楚怎么样能让自己失去理智了，吴猜想。

不，他早就已经不能思考，只是觉得又后悔，又害怕。如果自己无法将她完全占有，她会不会再不给自己任何机会，从此从自己身边消失？

吴猜只想本能地留住她，好像每多留一刻，就能给到自己多一点安全感。

这样也好用来安慰自己，阿玥还爱自己。

这样也好给到自己一些可怜的幻想，她这么一个敢对佛祖那样凶狠的人，也许不会将对自己的惩戒一点点攒着，就是为了在某一刻到来时，给到自己致命一击。

吴猜觉得，他从未赌输过，可今天他一点信心都没有。他哪敢赌，这个女人，会把这一刻留在哪天呢？

“阿玥，你几时要动身？好唔好多留几日？”吴猜忘我地吻着阿玥，心中的恐惧却要他不由得加重手下的力度，仿佛要将阿玥弄伤了，弄痛了，她就会留下，就会再也无法去到远方。

阿玥抱怨着自己，为什么没有向大禅师打听清楚，非要在此时此刻问她这种小事来。

吴猜只好充满希冀地提醒她，或许她还有许多准备事项需要做：签证耗时，需备冬衣。然而她说，早在她去总统府赴宴之前，在他们将结婚纸做好之后，她把这一切都准备好了。那正是白天，自己在总统府和一群男人开会的时候。那时的自己，对阿玥的计划一无所知。

吴猜看着眼前的阿玥，似乎他从没有感觉这么害怕，又这样绝望。

他无计可施，终于只能屈服于男人的本能，更为疯狂地，无休止地向她索取着，同时又给予着，仿佛只有这样，才是他唯一会的语言，好叫她真真切切体会到、感知到：他爱她，爱到发疯，爱到沉沦。

====

上一次猜叔视角跟随还是在16集达班的猜叔-番外，这次补齐第46集《佛前三问》里他和大禅师的对话

大家注意到了吗？大禅师给阿玥喝茶的时候（42集和46集），从来都用的特定的茶碗，而不是茶杯。这算是作者的小趣味，有指代意义，用来当作‘佛要开始问阿玥正经哲学问题了’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