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阿玥
男主猜叔
【你怎么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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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尊院已经很少有人讲正经锡金话,或者梵语了。
过去这二十多年,印地语,英语越来越普及,香客也越来越多,尤其是两年前世尊院被正式称为世尊院的时候,这里出了大师,供了舍利子,世界各地的佛教徒都来瞻仰,并研读世尊的生平。
正殿后面修了宽敞的禅舍,供香客清修。清修的课程长度不等,有七天,九天,八十一天,三年的,期限不同且不均,价格昂贵匪夷所思。
阿玥知道八十一天的课程最贵,所以大禅师这么要求她的时候,她着实心疼了一下。
还不等她把口业造出来,大禅师就骂她:“你是不是在想,佛祖居然挣你的黑心钱!”
阿玥只敢忍着肉疼回他:“大禅师啊,也不是我想要造次,实在是这八十一天的项目太贵了,我买得起机票,却付不起学费。虽然我现在傍上了一个有钱人,但他挣的也是黑心钱,我用了他挣的黑心钱,这不就是黑吃黑了吗?”
大禅师黑着脸,阿玥赶紧改口:“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我是说,他的是他的,我的是我的,我不靠男人。”
大禅师拂袖而去前,撂下一句:“等你的机缘吧!”
阿玥和女香客住在一起,关掉手机,用心体验起一种和达班完全不同的生活来。
有人穿着华贵,有人穿着简单,有人说着中国话,有人说着勃磨话,有人说着英语,有人说着阿玥也听不懂的语言。有黄皮肤的,白皮肤的,大家早上一起做早课,一起吃斋饭,一起打水,客歇期间,休息时间一起聊天八卦。
清修禁欲。
有夫妻一起来的,无论是短课,还是长课,都要分开食宿。阿玥就见识了人间夫妻的参差来。有的在院子口依依作别,有的礼貌点头再见,还有的,阿玥从别人口中,或者他们本人口中,才知道他们原来是夫妻。
到了第七天上,阿玥正在认真串珠子,听到女香客的院子大喇叭在用中国话喊:“诸星玥!沈玥!两位女士,有人找!”
阿玥好奇了,来到院子门口,门外有个人背着手,也背对着自己。还从来没见过他这身装扮,阿玥心中一喜,不由自主地喊出声:“猜叔!”
那人回头,看向自己,眼里的情绪一眼万年。
阿玥飞扑上前:“你怎么来啦?”
猜叔将阿玥稳稳接住,任阿玥在怀里发自肺腑地笑了老半天,才笑意满满地回应她:“我同你讲过,如果大禅师罚你,我都会陪你。”
他既然这么说了,人也来了,可就怨不得阿玥真的信了他了。
“我想你一定用咗诸星玥嘅名,可点都问唔到你,我又想你用咗沈玥嘅名,但係也都搵唔到。我都好惊,我惊你回返中国我唔知。”猜叔看着阿玥,柔声说。
“来这里的人会有不想用真名的。”阿玥笑着看猜叔,“我就叫阿玥,我的父母,亲人,我的师父,都可以这样叫我。”
猜叔和阿玥一起做早课,食斋饭。阿玥为了配合猜叔,听讲经的课程从梵文课堂,换去英文课堂,好和猜叔能坐在一起。
倒也不是猜叔开口要求,而是他总要依依不舍地把阿玥送到梵文课堂的门口,又用他一贯擅长的泪汪汪的眼睛看着阿玥,向阿玥示意进去吧,不要回头。
阿玥哪受得了这样刻意的蛊惑呢,她只好拉起猜叔的手,表示自己可以换课,可以陪着他。
寒冷的地方,很难早起。
猜叔每天早上精神抖擞地等在女禅舍的院子外,每走出一个人,都笑着和她们问好,也不急,也不会要任何人来催阿玥。直到阿玥匆匆忙忙,带着一身被窝里刚爬出来的暖气和起床气冲到院外,猜叔才笑着向她伸出手,说一句:“早晨呀。”
没过几天,所有的女香客都认识阿猜了。
于是早起的人,无论老少,再见到门口的猜叔时,都会先笑着向他回一句早,有普通话的,有广东话的,有英语的,还有猜叔也听不懂的语言。
女香客会善意地告诉他:“我们出来前,阿玥已经起床啦!她跟我们说,见到你就告诉你,她很快就出来啦!”
在打水的地方,猜叔问:“你手上冇力气,有冇要边个帮你?”
阿玥说:“有的,我实在是想了很多办法,都提不动,只好每次都请其他人帮我,最多的是一位来自中国的大哥,和他说中国话方便。”
猜叔听了放心,跑去和帮助过阿玥的人一一道谢,并告诉他们阿玥以后有自己。
自那以后,猜叔每天帮阿玥打好热水,陪她走去女禅舍的院口,从院口到门口十几步,阿玥再拜托路过的人帮她提回去。
大课的间隙,有登山的活动,阿玥表示不想去。
猜叔陪着她,和余下身体不适的人,年龄偏大的人留下在茶歇室里聊天。
在一群人当中,猜叔显得年轻又健硕,精力十足,风趣健谈。
无论谁在开口说话,他都不忘时不时地带着微笑去看看阿玥,握着她的手。
一对来自英国的夫妻说,阿猜和阿玥看上去,像是已经结婚了十几年,却依然年轻,依然恩爱的少年夫妻。
在一个看得到日照金山的黄昏,阿玥给猜叔指,山的那一边,就是她的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