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忍下眸中厌恶与恐惧,快步出了宫门,一路往太医署奔去。
-
*
离了长宁宫后,寒林商很快就回了街角小院。
只是等他带着热乎乎的米糕回去时,却并未瞧见温乐言的身影。
“乐言,乐言?”
在一连唤了几声都无人应答后,寒林商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赶忙放下米糕去了后院。
“贺喜格,乐言呢?”
被问的贺喜格指了指内室,“小姐在小憩呢,将军没看着吗?”
寒林商急得面色发白,“我方才去瞧了,乐言根本不在,她到底去哪儿了?”
听寒林商这么一说,贺喜格也有些慌了神,“怎么会,我早前明明看见......”
话说着,贺喜格就急急忙忙地奔去内室,可惜正如寒林商所说,温乐言真的不见了。
......
一刻钟后,天公不作美。
前一刻还蓝白的天,转瞬间就被朦胧的铅灰色一点点侵蚀。
仰头望去,就好似一团乌云积压在京城上空,沉重的让人透不过气。
紧接着,蒙蒙细雨突兀地从云层中滴落,很快打湿了寒林商的衣袍,将那身雅致的青衣浸染成厚重的墨绿。
此时距离温乐言失踪已经过了一刻钟,找人找疯了的寒林商已经是急得眼眶通红。
哪怕明知自己此时身份不容泄露,寒林商还是固执的淋着雨,将街角的十几个巷子来回转了个遍。
直到最后,他又将京城内的药房和长街都跑了一通后,才终于在其中一个巷子里找到了蹲在墙角,数着野草的温乐言。
望着墙角那抹熟悉的身影,寒林商一直隐忍的泪水终于从眼尾流下。
随后,他就这么踏着步子一步步靠近那道背对着他的身影,虽然确定那就是温乐言,可寒林商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带上一丝惶恐。
“...乐言?”
“什么?”
随着寒林商颤抖的嗓音唤出,墙角被惊醒的温乐言一个扭头,正对上男人通红的眼眸。
确认找到人后,寒林商狠闭着眼,责备的话也跟着宣泄而出。
“你怎么回事!下着大雨不在院里待着出来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甚至以为你已经......”
缓缓起身看着咬牙哭泣的寒林商,温乐言虽然怕的偷偷吸了吸鼻子,还是上前将男人一把抱住。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该乱跑的,让你担心了。”
感受着后背的轻拍,寒林商紧抱着怀里的人,不再压抑的闷声哭泣。
“对不起......”
虽然温乐言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可看着寒林商被自己气的哭泣的模样,只得乖乖道歉。
反正这时候不管谁对谁错,赶紧道歉就肯定没错。
“对不起对不起,别哭了,下着雨呢。”
抬手拭去寒林商面上不知是泪还是雨的水珠,温乐言不住地哄着人,手上的轻拍也一直没停。直到寒林商无奈地说后背都被她拍麻了,才讪笑着收回手。
“下着雨......你还知道下着雨呢,身子本来就弱,还不听话,回头就该着凉了。”
说着,寒林商脱下外衫赶紧罩在了温乐言身上,虽然这件外衫已经因为雨水变得湿哒哒的,黏在身上还分外的不舒服。可温乐言还是没拒绝他的好意,乖乖拢好了衣摆。
原先还急得满脸雨水的寒林商,见着温乐言这般乖巧讨好的模样,心里就算有再多的气,在此刻也都消失无踪了。
“......这事说来其实不怪你,怪我。
是我把你丢在小院却不时常回来看你,你无聊了也是应当。只是日后若是想出来玩,无论如何都得与我说一声,我一定抽时间来陪你,知道吗?”
攥紧寒林商的衣袖,温乐言不断点头,“知道了,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跟平渊说的,只要你不嫌我烦。”
“我怎么会嫌你烦呢,如果时局不是这般,我倒希望你日日来烦我。”
想到崔荷玉的计划,寒林商没多犹豫还是把这事与温乐言解释了。
“至于指婚一事,你莫要听旁人胡言乱语,我此次帮崔荷玉不过是为了日后筹谋,连婚约都是假的。
毕竟崔荷玉可从未想过真的穿上那繁琐的嫁衣,还是为了我。所以待事成之后,这件事也就不作数了。”
崔荷玉所念之人是谁,这一点温乐言早就知道,自是不会误会。
“只是那元宁公主残暴狠辣,害死不少人,这样的人若是成了皇帝,必会扰得天下大乱。”
寒林商轻笑一声,“是啊,所以她成不了皇帝。”
男人这话说的过于笃定,惹得温乐言侧头去瞧他,却换来面颊上的一次轻触。
“回去吧,才一会这雨就下大了,咱们可得走快些别磨蹭,不然着凉了就不好了。”
说罢,寒林商听着温乐言的一声惊呼,直接弯腰将人打横抱起,运起轻功不过几息的工夫就到了小院。
等到了院门外,考虑到在贺喜格跟前多少该规矩些的寒林商,最后还是止了步子沉默地将人放下。
难得看见寒林商如此仓惶模样的温乐言,却是笑出了声,“这样子的寒将军倒真像个毛头小子。”
寒林商弯眸轻触她鼻尖,“只对你如此。”
牵着身侧男人的手,温乐言抬眸看着寒林商面上的笑意不语,而是扭头看向了身后于雨幕下格外幽暗的巷子口。
其实早在第一次记忆错乱时,她就该知道自己出现了问题,而这似乎也预示着自己体内的‘忘三’已到了无法根除的地步。
这些时日里,在发现药包可能有用后,温乐言就开始日日服药,不曾有一日间断过。她原以为这药方多少会起点作用,可事实证明,它半点用处都没有。
不仅如此,甚至还加重了药性的蔓延。
到如今就连温乐言都不清楚,等到‘忘三’彻底蔓延开来,她又能否撑到最后期限,又或者干脆连双十年华都活不到......
说不定,等到最后彻底忘却所有,甚至包括自己时,就会是温乐言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