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小巷每每走过时,总让人心生胆怯,因此沁竹总会与温乐言寸步不离,生怕那巷子里跑出来什么人。
被沁竹牵着手快步走过那巷子时,温乐言好奇的往里看了一眼。
也是这一眼,让她瞧见了巷尾中那道蜷缩着的身影。
虽说她站立的位置离巷尾隔得远了些,但温乐言还是认出女子身上那件破衣烂衫是宫里的材质,且看那样式分明是件宫装。
而当女子缓缓转过身来时,尽管那张脸上脏污不堪,温乐言还是紧蹙眉头,隐约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那是...荷花?”
荷花,原是死去的柔妃身边的大宫女,因与当初的柔妃一案牵扯过多,本该送入刑部严加审问。可不知为何,会被太子崔荣救下护在了身边,这才侥幸存活。
温乐言分明记得这荷花在一月前还在太子身侧,怎么今日却沦落到挤在这狭小巷尾。
大皇子崔荣虽然被废太子之位,可要护住一小小宫女倒也不难,且这女子面容脏污,要说肯定是荷花倒也未必。
难不成,是她看错了?
见温乐言似是被巷子里的流民惊到了,沁竹只当她是心有不忍。
“小姐,这里头的都是些外地来的流民,听说府衙已经在处理了,估计再过几个月就能想法子将她们安置了。”
“......我知道了,走吧。”
最后再瞧了眼那身影,温乐言到底是没能肯定这人的身份,说到底她与荷花也不过就见了一面,对其印象并不深刻。
况且堂堂皇子身边的贴身宫女就算再落魄,也不会随意放出宫来,还沦落到如此地步,看来,终究是她看错了。
巷子里,眼睁睁看着温乐言转身离开的荷花一点点垂下了眼眸,眼里的希冀也随之彻底消散了。
可等她失落的倚靠在寒凉的砖墙旁苦苦后悔时,眼前却陡然落下了一片阴影。
恰在这时,一双靴子出现在了她面前,荷花认出那靴子款式精美,做工精细,就连料子都是宫里才有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猛地抬头,印入眼帘的却是一张被强烈日光遮盖大半,只展露-出半边笑容的如玉脸孔。
“三、三殿下?!”
面对如今衣衫褴褛、浑身脏臭的荷花,崔明珏非但不嫌弃,反倒柔了面色笑得分外亲切。
“荷花,委屈你了,大哥跟我说了,他实在放心不下你,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将你带回去好好安置。
皇天不负有心人,今日总算是找到你了,你放心,大哥许诺过等最后事成,他必能与你再见一面。”
一听是崔荣吩咐的,荷花当即卸了防备,这一个月来伪装的坚强也就此分崩离析。
紧攥着拳头,无可抑制的哭泣了半晌,荷花才抽抽噎噎地擦干净眼泪,“殿下他如今可还好,奴婢听说陛下一时怒急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说到这,崔明珏就是一叹,“大哥此次行事实在是太过鲁莽,他明知父皇最恨皇子与宫女这般,偏偏还......”
瞥了眼埋首羞愧的荷花,崔明珏到底没再说下去,只是安抚。
“罢了,事已至此,大哥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没了太子之位于他而言也少了道枷锁,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好好安置你。”
在这大渝京城传播最快的除了疾病,就是谣言。
所以在崔明珏递交将军令,反获得一军营管辖权后,荷花没多久就得知了这一消息。
于她而言在皇室中,除了格外嚣张跋扈的元宁公主外,目前风头最盛的就是眼前这位半路认回的三殿下。
且不说当下局势险峻,步步不得踏错。只看崔明珏繁忙之际,还愿意在这关键时期对她和太子出手相助,荷花已是万分感激,又怎会去在意旁的。
“三殿下仁善公正,奴婢在此叩谢三殿下大恩。”
虚扶起荷花,崔明珏满面无奈,“无需多礼,你是大哥心上人,本殿岂会弃你于不顾。只是如今局势险峻,还得委屈你于我府中多待上几日,否则贸然露脸,怕是会尸骨无存。”
自打被发现与崔荣那事后,荷花就知道自己这条命是活不下去了,此刻能得崔明珏相救,不说几日,便是几年她也待得。
哭泣着咬唇,荷花再度叩首,“三殿下今日出手相救,奴婢此后必定对殿下马首是瞻,永不违背。”
俯首瞧着眼前的消瘦女子,崔明珏嘴角弯起,眼中弥漫着浓烈的野心,可口中话语却还是那般谦和温柔,两两相对间,只觉诡异得很。
“此事日后再说,你如今还是先回我府中养养精神,待来日才可健健康康的见大哥,否则见着你这般难过,他该伤心了。”
“是,多谢三殿下。”
颔首承了这恩后,崔明珏没多耽搁,带着荷花就回了如今的三皇子府,曾经的崔府。
哪知他前脚刚跨进院门,就迎面撞见一侍从急匆匆赶来。
“殿下,不好了,侧夫人要生了,皇子妃让奴才赶紧去找稳婆。”
崔明珏倒是算出来这几日是袁可嫣临盆的日子,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好,你赶紧去请稳婆来,对了,请来后记得去一趟温府,把这事与他们说了。”
侍从不解,皇子府里的姬妾生产,为何要告知一声温府。
虽是疑惑,还是应了。
“是,奴才这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