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嘟囔了一句后,努娜也没多在意,只当是今夜风沙太过喧嚣所致。随后在确认门被彻底锁好后,她才端起果盘往里间走去。
至于一进门就藏在角落处的贺喜格,她是半点没瞧见。
躲在阴影处的贺喜格从前总听金和说起这位半路认回的乌乐公主,却始终不曾有机会见上一面,如今反倒见到了。
只是让贺喜格没想到的是,当她探着脑袋往里看去时,映入眼帘的会是一位不过十七岁的小姑娘。
是呢,她记得金和一月前曾说过,这位乌乐公主年岁不大来着,而这也让她第一次看清了这位半道公主长的什么模样。
在贺喜格的记忆中,南宛因身处大漠的缘故,这里的男女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面上的皮肤看着总是会深一些,似乎在这里有着健康的肤色才是最正确的。
而骑马射箭,这些本事更是从小就教给孩子们的,所以即便是像努娜这样的婢子,挽起长弓杀死猎物,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件稀疏平常的事。
可今日,在这朦胧的灯下,看着那抿着唇不吭声的公主,贺喜格却不由得瞪大了眼。她惊讶的感叹道,原来大渝女子的肤色是这样的白,简直比她最爱喝的马奶还要白上几分。
即便是这样远远的看过去,对方那白嫩的肌肤,浓黑的睫毛,一双琥珀色杏眼无力的垂落着,看着是那样的娇弱,又平白多了丝倔强。
就连那一套在南宛较为寻常的浅色衣裙,穿在她身上都平白小了一圈,可偏偏当那截湛蓝的云绸挂在她手腕处时,又是那般的契合,这不禁让她想到了头顶的蓝天白云。
按理说,明日就是公主与大渝三殿下的婚礼了,可即便透着暖光去看那灯下女子,眼前的乌乐公主看着却不甚高兴。
瞧见她面上的病弱之气,与那份抹不去的苍白,似乎近日里发生的事和兰姬的病重带给了她不少的打击,就连眉宇间的忧愁也浓的化都化不开,看的贺喜格心底直难受。
其实要换做贺喜格自己都难受的要命,以温乐言的经历来看,她先是被金和带回南宛认回了父母,后又知道自己是公主,这本该是一件幸福的事。
然而不过一月的工夫,不仅南宛王死了,兄长金和更是在犯下大错后扭头跑了,只留下一个烂摊子和掌控欲极强的未婚夫来处处禁锢着自己。偏巧这时,仅剩的亲人还病重到起不来床,怎一个凄惨了得。
光是想到这,贺喜格都能气的原地升天,而这位乌乐公主却能依旧举止端方,隐忍至今,着实让她佩服。
也是在这时,里间沉寂了片刻后,温乐言发话了,“努娜,把果盘拿过来吧。”
见温乐言终于肯吃东西了,努娜喜得走上前,嘴里还不忘为崔明珏说两句好话。
“公主,奴听说这些瓜果都是三殿下辛辛苦苦派人从大渝京城送过来的,花了几天几夜才到王都呢。如今整个王都就只有公主有这些,您晚膳时没吃多少,现下用正好。”
听努娜这么一说,温乐言没有搭话,只是捂着心口蹙眉。近日她总感觉自己身上的连心结似乎又重了几分,每每崔明珏处发生什么事,她总能隐约感应到,如今更是。
待那阵闷感消失后,温乐言才白着面色问,“今夜,他那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怎的我这心里这般的不舒服,头还晕的厉害。”
也是被温乐言问了,努娜才想起来她喝不得酒更闻不得酒气的事,顿时心下一乱。
“这......公主,按照习俗,王上逝去后,若要迎接新王登基,南楼内是要准备一场歌舞去去邪气的。三殿下虽并非新王,可这流程到底避不得,这才在北侧举办了一场歌舞,现下怕是喝多了些酒,这才影响了公主......”
温乐言闻言一声哀叹,“......旧王逝去不过七日,便要饮酒助兴?原来这便是南宛的习俗吗。”
从前温乐言也明白在南宛子民们的心中,无论是什么都比不得那所谓的神明。
南宛王这一生并非勤政,也从未做出过什么功绩,更是为了与金和豢养死士害了不少无辜子民的性命。现在想来,也难怪这些子民不过假装哀悼了七日便不再伪装了,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什么山谷神明、南宛习俗,如今谁不知这南宛早从根上就烂透了......”
“哎呀公主,这话可说不得啊,要是被山谷神明听见了,您可是要受惩罚的。”
可惜,这话非但没能吓住温乐言,反倒让她倔强更甚,“那就让他罚吧,至少也证明了这神明是真实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