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自觉被驳了面子,气的站起身来四下扫视。
将军府的马车立于御道左侧,离刑场略有些距离,加之周遭百姓众多,李大人一时间还真没认出那马车是将军府的。
因此待他话刚骂出声,就见角落里一辆马车的门帘被人撩起。紧接着他惊讶的看见,从车内走出的不是别人,而是正一品威武将军,寒林商。
瞧着那暗色身影从车内徐徐而出,认出眼前人的李大人当即软了膝盖讪笑,“原、原是寒将军......”
寒林商班师回朝那日,李大人也在从属官员之列。所以当那日寒林商披着一身染血银甲上殿时,那一刻从周身一扫而过的煞气,让他直到今日都心有戚戚。只觉得这寒林商不愧是威武将军,满身的气势只是远远看着,都是那般骇人。
今日的寒林商虽只穿了一身暗色常服,衣襟袖口处也不过是以几处纹绣点缀,却依旧不减那身雄伟、冷傲的气势。
李大人一贯怕寒林商那眼睛,每当那双锐利的寒目轻轻扫过他时,总让他觉着自己被一只啖肉饮血的雄鹰牢牢盯上了,动不得退不得,连说话都不自觉打起了磕巴。
可怕寒林商是一回事,找出另一南宛细作又是另一回事了,一心想升官的李大人此刻也难得大了胆子反驳。
“寒、寒将军,这犯人虽口口声声说那丫头是他捡来的,可下官觉着还是得查上一查,免得放过了细作不是......”
听他又提起了细作二字,窝在温乐言怀里的小枝忙小声答,“我哥哥不是细作......”
眼见着那些官兵又要动手,寒林商冷了眸子喝道:“按照大渝军令,无证据者不得随意捉拿普通百姓,否则按军令处置。”
李大人听后却不肯放过这难得的功劳,“将军莫忘了,这里可是刑场,本大人才是监斩官,如今在这本大人的话才是军令,快把她拿下!”
“我看谁敢!”
身侧的官兵得了李大人的令,便想着偷偷将人抓住,可没等他动手,寒林商就一个健步挡在了温乐言身前,“怎么,连本将军的话都敢违抗了?”
寒林商作为一品武将,自有处理这些官兵的权力,听他这一句违抗军令的帽子扣下来,官兵慌的赶紧跪下,“属下不敢,将军恕罪。”
见寒林商只一句话就吓住了那些官兵,李大人气急,“寒林商你别得意,我看你这样做才是在违抗皇令!”
“陛下只言明处斩宋清,可从未说过要将这丫头一起斩首。李大人如此公案私办,待回头我定禀明圣上,看看究竟是圣上的意思,还是李大人在曲解圣意。”
寒林商的一通话将李大人说的哑口无言,可面上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
一旁的阿轩见李大人怎么都不信小枝不是细作,没忍住开了口:“我和小枝都是被将军从廊石桥带回来的乞丐,大人若是不信,大可托人去问问。”
被一个小子怼,李大人的面色显得有些难看,这时寒林商还不忘提醒他,“李大人,切莫再纠结旁的而误了时辰。这午时三刻斩首的事要是误了,回头等陛下知道了,大人可就难办了。”
被寒林商这么一提醒,李大人赶紧抬头看了眼时辰,方知这午时三刻竟快过了,吓得立刻回了位置,“快,别磨蹭了赶紧将人处斩,要是误了时辰,本官就砍你们的脑袋!”
被催促的刽子手无言:要不是您,这时辰能误吗。
就这么,凛冽的长刀举起时,寒林商下意识一个侧身挡住了温乐言的视线,生怕眼前的场景会吓到她。
此时此刻,见小枝平安,宋清笑笑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的垂下头看着地面上扬起的尘土。恍惚间他似乎瞧见右侧有一身影走过,抬眼看去时,却正对上崔明珏那双幽暗的眼。
瞬间,宋清眼中溢满了憎恨,嘴唇微张无声说了句,‘崔检,我在地下等着看你的报应。’而他眼角划过之处,正是崔明珏身侧默不作声的温良枓。
最后,待宋清再次垂下头时,温乐言只听的耳边传来‘哧’的一声。下一秒,地面鲜血慢溢,浓重的腥气扑了满鼻,惹的人直皱眉。
宋清还是人头落地了,就死在了温乐言跟前。
小枝虽被温乐言抱住,可她如何听不出这动静代表着什么,呼吸急促间她流着泪还是晕了过去。
而温乐言却在一次转头后,似乎看见了崔明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