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服药,若失了神智,那么服药者将会如宋清一般失去理智,变作疯癫,从此难复清明;若是失了记忆,则会忘却过往,宛若一纯白稚子,一切记忆皆烟云消散,再不留痕;可若是失了感知,则会使人毫无知觉,哪怕是用刀劈剑砍也是一丝感觉也无,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至于常胜当日嗅到的气味正是宋清身上那独属于‘忘三’的花香。
‘忘三’既为秘药自然气味独特,让人难以忘却。刚服药者初时会因花香过浓,而使得香气久久不散,兴许就是因为这,宋清当日才被常胜给嗅了出来。
而这香味之所以会经久不散,不过是因为其原料皆来源于南宛深谷中的一特有植株:深兰。
传闻每当日暮西沉,深兰便会散发出一股异香,而每每花香弥漫时,深谷内必定死伤无数。
只因凡是嗅其花香者,必定会身患怪症。所以往往南宛人去那深谷时,总能瞧见那些误入深谷者,要么彻底疯癫,乱入兽群被野兽咬死。要么变作痴儿,活活饿死,要么就算全无感知的一走便是几日几夜,最后活生生把自己累死。
若这香味只在夜色下才散发,那也不算是无计可施,可偏偏这深兰花香留存时间太长,即便是白日,深谷内依旧遍地花香。
也因此,这深兰要想成功采摘难度极高,这才被南宛皇室定为秘药。而宋清之所以知道,也不过是因为身为常家的乐师,从前有幸见过征战的常将军几面,这才对此略有耳闻。
“不过传说这深谷虽是难进,却也有一弱点,那就是只有服下‘忘三’者才能进入深谷,且不受深兰影响。可惜一旦服了这药,到时会得何种症状,谁也不知,久而久之,再没人敢随意进去,这秘药也就逐渐消失在了人前。”
深兰这花虽说书籍上也有过记载,却终究是难画出其形态。更无人知其枝叶是高是矮,是长是短,是形似张牙舞爪,还是宛若寻常兰花般洁白高雅,柔软如丝。亦或是多了那几般魅惑,才可衬出此花的奇异诡谲。
温乐言听后喃喃:“当真是一朵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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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温良枓那事,温乐言终是没有再问出口,只略略一颔首就出了暗室,别了宋清。
将暗室门小心关上后,温乐言也没忘了回内室取了早前废弃的一根发簪以作遮掩。毕竟她此次来崔府的说辞本就是寻回旧物,若没有一旧物真切地放着,怕是这说辞就立不住脚了。
待温乐言出了西院,早早等候在外的熙春赶忙上前福身,“温娘子,我家主子有请。”
袁可嫣的传信能力总是能让温乐言刮目相看,这会儿都被禁足于北院了,还能知晓她今日入府,也不知这一请为的是什么。
见温乐言毫无所动,熙春攥着手心再次开口,“温娘子与我家主子到底曾为姐妹一场,如今主子听闻今日温娘子入府,这才眼巴巴的托奴婢过来请娘子过去,娘子可是不愿赏光?”
熙春都这般说了,按理温乐言也不该推脱,可想到从前袁可嫣黑着心肠害她的模样,温乐言又哪里愿去,轻飘飘一错身就拒了。
“不了,今日若非来寻旧物,这崔府我本不该来。袁妹妹既已怀有身孕,还是安心养胎的好,若是见了我,一不小心动了怒可怎么好。”
说完,温乐言也没理熙春的一再劝说,带着沁竹就出了崔府,任由熙春在后头气的咬牙切齿。
熙春倒是没想到这一遭会没请动温乐言,当下便没了主意。再想到北院里还得意的等着其应邀的袁可嫣,她不禁瑟瑟的缩着脖子,胆战心惊的回去复命。
......
在崔府,西院与北院间相隔颇远,二者分占两头不说,要想从一院行至另一院,也总是要多费些功夫。
比起西院,袁可嫣所在的北院瞧着要更纷杂绚烂些,院里形形色色的花卉也栽种了不少。左有红桃,右有白梅,前有牡丹,后有青莲,黄的绿的粉的摆了一院子,看着当真是将四季花卉都搜罗齐了。
扬起的裙摆匆匆扫过院前片片灿烂的金盏菊,熙春迈过前院门槛后忐忑一抬头,就见后院正屋内的袁可嫣正懒懒的倚在软榻上,身侧伶俐的丫鬟正伺候着她吃下那半碟子酸梅。
似是为了应景这满院芳菲,亦或是成心备好要让温乐言不痛快,袁可嫣今日只简单挽起了满头乌发,再斜簪着几朵素色绢花,发间以一玉珠芍药宝石步摇红粉装饰,素雅间又不失媚意,配上她那张浓烈妩媚的脸孔倒也正好。
除此外,许是因有了身孕,袁可嫣的这身衣裳不及从前艳丽华贵了,转而换了身藕粉色罗裙,裙边绣满了朵朵玉兰花,腰间更有几瓣飘然落下,仿若刚从枝头坠落,带出一缕萧索秋意。
袁可嫣一贯是爱美的,哪怕是被禁了足,依旧难消她这好打扮的心性,可此刻见熙春来了身后又无人跟随,她略扬起的嘴角却是狠狠落了下去。
“怎么只有你一个,温乐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