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这么晚了。”
这是不能的意思喽。
赵芊芊撇撇嘴认命的趴在床榻上。
看她难过,初暒想想又问,“姑娘家是不是都喜爱女红?我娘一有空就握着绣绷,你也是成天的将针线带在身上。”
“其他姑娘不晓得,我只记得我姐姐原先是爱的,她自小就喜欢给泥人缝小衣服,我幼时每年一个时兴的布老虎也都是她亲手做的,我曾偷听她与家里的教书先生说想做闻名天下的绣娘,我以为那只是她在先生面前夸下的海口,可直到我为姐姐收拾遗物看到的那套漂亮的不似人间之物的嫁衣时,才明白什么这世上不只赵家没了一个女儿,天下也失去了一位闻名的绣娘。”
“我自知没有姐姐才华横溢、温柔敦厚,但我还是想在女红一事上,完成她的心之所想。”赵芊芊偏头看向初暒,“眠眠,你懂得多,你可知道如今天下最闻名的绣娘在何处?是何人吗?”
初暒前世不是假小子似的在城里混日子,就是扮男人在军营给漠匪使绊子,哪里知道天下闻名的绣娘是什么东西。
“绣娘……我知之甚少,布庄、染坊我倒去过,可是那些个地方,别说绣娘,就连母蚊子都没有一只,布料染什么染料,染料上绣什么花色,全由男子说了算,男子说这衣服女子穿着好看,于是各家布庄全都是那种式样的成衣,男子又说女子小巧伊人、身形蹁跹最是动人,于是商铺给女子做的衣裳裤腿窄小的都装不下胳膊。”
初暒越说越气,赵芊芊倒被她的埋怨逗得笑出声来,“我很少外出,竟不知外头是这样的,你莫气恼,等以后得空,我一定亲手为你做一身衣裳,可能不及你娘亲做的那套好看,但总比你如今穿的长袍短褂要强些。”
“那我先谢过你了。”
“与我就别再说这些客套……”
赵芊芊话还没说完,窗外忽然传出一阵竹筒碰撞引起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有人闯进校舍了!”
初暒言毕,立即翻身下床,她将赵芊芊扶下来塞进屋内桌底,正声交代,“一会儿不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知道了,你…万事小心!”
“好。”
依据安南书院暗室分布图纸,土匪二当家很快就摸到了书院校舍,他立于房门外用力暗下手掌,示意站在其他屋门外的手下们动手。
只见他们每两人一队,整齐划一的小心推开校舍房门,蹑脚进去分别用力将手中大刀劈砍在屋内铺着凌乱床铺的床榻上,而后又同时转过头来,阴狠的眼睛中似乎都在大吼——
怎么没人!
他们慌乱地夺门而出时,脚下无意间踩断了连接着校舍所有屋子的细绳,细绳的尽头是讲经堂的一大只竹筒风铃。
风铃是用做完机关暗器剩下的竹筒做的,竹筒稍大,轻风吹不动,唯有尾部那根细绳足以牵一发而动全身。
听到风铃声音,二当家意料中的满目火把光芒与手执重械的官差并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帘,不过如果他再心细一些,就能听出,先前书院中那些极为轻微的梦呓与鼾声到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
安南书院安静的好似一座废弃已久的荒院。
“他娘的腿儿,咱们好像中计了!”
“二当家,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这么大动静都不见人,这里蹊跷,咱还是走为上计吧!撤!”
一群人背靠着慢慢往东厨后门走,可这时,耳边忽然‘嗖嗖’两声,当二当家反应过来后身前与身后两人已经闷哼一声,歪着身子倒在他的脚边了。
他们身上插着的箭矢整体为铁质,尾部有白色箭簇。
“女马的,老子就说这是鹰爪孙设的套了!” 二当家啐了一口,吼道,“来都来了,小子们!干他丫的,将安南书院的学生全部绑了,谁先活捉杀胖冬的丫头赏银二百两,死的折半!鹰爪孙杀我兄弟,绝不留下活口!”
“是!”
早知道驻守安南书院的官差只有五个,其中一个还被他们杀了,敌寡我众,土匪们放心的让新仇旧怨一齐涌上自己的天灵盖。
这些人忽然没了忌惮,自己点了火把开始满院搜寻。
初暒躲在暗处心中担忧却并不慌张,她看了一眼满院乱窜的土匪,转身去找早就安排在院内各处暗室里的学生。
百果园水井后面有一处地窖,初暒拨开盖在上面的干草,小声问,“成非,吴夫子在不在里面?”
地窖里的成非啊了一声,用力仰着脖子回答,“吴夫子不在这里呀,那位徐姓大人说他一早就回书房做公务了至今没过来呢。”
自从晓得官差中有内鬼后,于先生便交代等入夜后所有人都分别躲进提前分配安排好的暗室之中,吴夫子不可能这会儿还在书房。
徐姓大人……
徐英?
和纪天交好的徐英。
初暒咬着唇,暗想:情况或许有些不妙。
“成非,你出来分别与我去找于先生和吴夫子。”
“不成啊眠眠……”成非有气无力道,“晚上过来时我就觉得身体不舒服,此时也不知怎的两手两脚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了。”
“只是你,还是里面的人都是如此?”
成非看了一圈周围话都说不出来的同窗,差点哭出来,“都是…都是如此。”
四肢无力,软筋散?
他们都是如此了,那其他人也逃不过。
要想同时将书院中人药倒,只能利用这个水井了。
初暒看向手拄着的水井,她想站起来查看井边粉末,可一使劲儿手一软险些把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
方才跑过来,似乎将体内的药物激发了。
她尽力坐下,将掀开的干草重又铺在地窖上,正要独自去找于先生时,有一片火光照耀由远及近,凌乱且急速的脚步声也紧跟那片光急速朝此处跑来。
“二当家,水井那儿还有一处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