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永葵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前在我身边坐下,我展开宽大的黑色羊绒大衣,兜头将两人一起罩了进去。
少女的眼睛立刻瞪大了,她的脸颊比刚才更红了,似乎不是冷的。松永葵手忙脚乱的想要将人推开,又在触碰到我之后不好意思的缩回手,整个人手足无措。
?怎么回事,这人不是冷吗,大冬天出门不穿外套,我把大衣脱下来披给两个人已经很好心了,总不能都给她吧。
我不解的转头看她,松永葵几乎觉得是自己反应过度了,她老实下来,在长椅上缩成小小一团。
“那个男人害了我的母亲,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杀了他,哪怕是被警察抓到。他不配做一个父亲,也不配做丈夫。”沉默了几分钟,少女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响起。
也许是平常积压在心里的情绪太多,她现在反而对着一个陌生人自顾自的诉说着:“那时我的母亲已经生下了我,在听到他结婚的消息后,想要和他和平分手并带着我离开。
谁知道,在找到他之后,母亲却不小心听到了他和下属密谋的信息。”
我挑了挑眉,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
“那个男人入赘了恒川家,却并不满足于女婿的身份,他计划给夫人的饮食中下入慢性毒药,同时制造各种意外想要致夫人于死地,谋夺恒川家的财产。”
“而我的母亲,在听到他们的计划后,想要去提醒恒川夫人,可能还能挽回一条人命,却被恒川仁二发现,用一场‘意外’的车祸带走了她的生命。”
松永葵的母亲真的称得上一位好人了。我用手支着下巴,静静的听着松永葵的话。
我曾经见过很多杀过人的人,也亲手处死过很多人。这些人中有恶贯满盈的恐怖分子,有贪生怕死的组织叛徒,也有不甘示弱的卧底。
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很喜欢在被我抓住后开始剖白内心讲故事。
我不理解,但也总会听着。
“母亲死后我被邻居送到福利院,在那里认识了井司。”
“小岩井司?”我有些意外。
“是的。”松永葵吸了吸鼻子,抬头望向雪后湛清的天空。
“井司是我在福利院认识的朋友,我和他讲述过我的复仇计划,他很理解和支持我,并且在成年之后进入恒川地产工作,给了我不少帮助。
他明明是一个很嫉恶如仇的人,没想到他会最后选择和那个男人同流合污,背叛我们从小的目标。”
财富,地位,权力,确实很极有人能逃脱这三个词的掌控。
只是小岩井司最后怕是也推理出了松永葵的行动,选择了在她被怀疑前认罪。
是因为愧疚吗?
“为了那个人差点把自己赔进去,划算吗?”松永葵是一个很有毅力也挺聪明的女孩,她把前半生的一切都投入了复仇这一件事上,执着到了极点。
松永葵怔了怔,突出一个释然的笑来。“能问出这种问题的鹤见小姐,也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冷酷呀。”
“事实上我已经有被警察抓到的觉悟了,只是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谁传我闲话,即刻绞杀。
“说起来我认为小岩井司不会是毒害恒川的人,还有一个理由。”我在口袋里摸了摸,没摸到手机,可能是忘记带出来了,只好口述道:“日本的房地产经济就像高高叠起的肥皂泡泡,一戳就破
。恒川地产作为有名的老牌房地产公司,必不可能置身事外。”
金融投资界中嗅觉灵敏的人早早就闻到了房地产垮台的预兆,这消息告诉松永葵也无妨,“小岩井司作为恒川地产的中流砥柱,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信息,只不过恒川仁二是个固执的人,未必会听手下人的劝告。
原本最多三个月,他就能见到恒川地产垮台,恒川仁二负债累累的滑稽模样了,没道理会现在下手。”
松永葵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脚尖,“真遗憾见不到他那时的样子。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少女从黑色大衣的包裹中挣脱,起身站在月光下,展颜一笑。“您应该也看到他今晚的交易了。那份毒药就是他为了谋划明天杀害夫人用的。一旦过了今天,我就阻止不了他了。”
“我绝对不会允许那个人渣在我面前再害死一个人。”
一阵风吹过,我们头顶的树枝抖动着又落下一团雪来,这次正好砸进少女后颈的衣领里。她惊叫一声,赶紧捂着脖子,如一只灵动的兔子一般跳开。
我没忍住笑出声,低头掩住勾起的嘴角,轻咳两声,抬头时又换了一副表情,严肃的问道:“松永小姐,你有想好以后怎么办吗?”
松永葵正揉着后脖颈,闻言也有些茫然,喃喃道:“我也不清楚呢,恒川家应该是回不去了,鹤见小姐家还缺女仆吗?”复仇支撑着她前进的信念,如今一切结束,她反倒不知道该如何生活了。
我挑了挑眉,从衣兜中抽出一张盖了火漆印的信函,将它交到松永葵手里,“我这里有更适合你的路,有兴趣吗?”
松永葵瞪大眼,不知道该不该接。
我这辈子还没做过赔本的买卖,从见到松永葵的那一刻开始,一系列针对她的设想便已经悄然展开,否则我也不会突发奇想的帮她遮掩杀人的罪行。
“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更加广阔,有光明就会有黑暗。光与暗,善与恶,不过全在一念之间,端看你的选择。”
我将信函放进她的手心,合上少女冰凉的手指,微笑道:“晚安,还有,圣诞快乐。”
远处礼拜堂敲响0点的钟声,圣诞节到了。